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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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想到是我?”他说,“工作了一天,我难道没有权利进自己家的厨房吗?”他放下包,“你妈妈呢?” “在莉迪亚房间,”内斯顿了顿,“她一天都在里面。

    ” 在儿子的注视下,詹姆斯觉得肩胛骨中间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好像是内斯对他的指责。

     “你最好知道,”他说,“我的暑期课程非常繁重,还要开好几个会。

    ”想起当天下午的事情,他的脸红了——路易莎跪在他的椅子前面,慢慢拉开他的裤链——而脸红让他愤怒。

    内斯凝视着他,嘴唇微微撅起,似乎想发问,但是难以启齿。

    詹姆斯突然火冒三丈,因为,自从做了父亲以来,詹姆斯一直觉得莉迪亚像她母亲——美丽、蓝眼睛、沉稳,内斯则像他,忧郁、讲话吞吞吐吐。

    大多数时候,他却忘记了莉迪亚和内斯也相像这个事实。

    现在,他猛然在内斯的脸上发现了莉迪亚的影子:大眼睛,性格安静。

    想到这里,他愈发难以忍受:“整天都待在家里,你难道没有朋友吗?” 这样的话,他父亲说了很多年,但是这一次,内斯感觉什么东西断掉了,仿佛一根拉伸过度的线。

    “没有,我又不像你,我不用……开会。

    ”他皱皱鼻子,“你身上有香水味,是开会开的,对吗?” 詹姆斯一把拽过儿子的肩膀,非常用力,连指关节都在响。

    “不许你这样和我说话,”他说,“不许这样问我。

    你根本不了解我的生活。

    ”然后,他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就像你根本不了解你妹妹的生活一样。

    ” 内斯的表情没变,但他的整张脸都僵了,犹如扣着面具。

    詹姆斯很想像抓蛾子那样把刚才说的话抓回来,但那些字句已经钻进了儿子的耳朵。

    他能从内斯的眼睛里看出来,内斯的眼神变得冰冷僵硬,像玻璃一样。

    他想伸手碰碰儿子——碰他的手、他的肩膀,随便什么地方——告诉他自己不是故意的,这件事不是儿子的错。

    这时,内斯一拳打向柜台,在老旧的台面上砸出一条裂缝。

    他朝自己的房间跑去,跺得楼梯咚咚直响。

    詹姆斯的包滑落在地,他无力地靠在柜台上,手触到一个冰冷潮湿的东西:被捏碎的煮鸡蛋。

    锋利的蛋壳深深插进了柔软的蛋白里。

     他一晚上都在想这件事,眼前全是儿子僵硬的脸。

    次日清晨,他早早起来,从门廊里拿来报纸,看到上面的黑体日期:七月三日。

    莉迪亚消失两个月了。

    两个月前,他还在办公室批改论文,含羞带怯地帮路易莎捉头上的甲虫;两个月前,七月三日还是个快乐的日子,还是个十年来都让他打心底里珍惜的日子——这是玛丽琳奇迹般归来的日子。

    世事真是无常。

    詹姆斯走进厨房,取下捆在报纸上的橡皮筋。

    翻开报纸,他看到一行小标题:《师生纪念逝去的女孩》。

    最近,有关莉迪亚的文章越来越短,也越来越少,它们很快就会完全消失,大家也会忘记她这个人。

    詹姆斯捧起报纸。

    外面阴着天,但他没有开灯,似乎暗淡的光线能够柔化他即将读到的内容。

    卡伦·阿德勒说:她显得挺孤独,她不和任何人来往。

    帕姆·桑德斯说:她没有太多朋友,连男朋友都没有。

    我不觉得男孩们会注意她。

    最底部,李的物理老师唐纳德·凯利回忆道:她是一个孤独的高一学生,上着高二的物理课。

    凯利说:“她学习努力,但是,她显然不合群。

    ”文章旁边有一条补充报道:来自混血家庭背景的孩子,通常难以找到自己的定位。

     然后,电话响了。

    每次听到电话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