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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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地方就不如文成殿那里暖和了,据说凉些能保证清醒,免得上场后头昏脑胀。

     也许是因为紧张吧,果然也感觉不到冷,心头攒着一团火,忙于调弦,等着梨园使的召唤。

     《庆善乐》奏到半程时,苏月她们就跟随梨园使,入了乾阳殿后殿。

    隔着一道厚重的帘幔,能听见外面觥筹交错的声响。

     跟随新帝出生入死的武将们,早已经封侯拜相了,然而长年的军旅生涯,养成了他们粗豪爽朗的性格。

    他们对雅乐并不了解,也没打算追捧,最大的兴趣就是看乐工和舞者姿色如何。

     太乐署的乐工都是男人,压根没什么好看的,勉强守了半天规矩的武将们开始推杯换盏,粗大的嗓门可以穿破乐阵,大喇喇地说:“敬陛下,愿陛下江山永固,万年吉昌。

    ” 皇帝不能像他们一样,乐声掩盖住了他的嗓音。

     大乐在武将们的吹嘘和感慨里奏完了,太岳署的乐工退出来,就轮到她们上场了。

    梅引打头,余下的人尾随,进入大殿之前还有些胆怯,却在走出那道帷幕后,心里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既来之则安之,临阵脱逃是不能够的,那就不要辜负这段时间的辛苦,把这个差事好好办成吧。

     五个人从容入座,年轻女郎手执乐器的模样优雅曼妙。

    她们从江南来,朝堂上的臣僚们也都知道新帝是姑苏人,乐工要演奏吴越曲目,再吵嚷就不合时宜了,因此不同于前,大殿上彻底安静了下来。

     曲调起,先由梅引的尺八独奏,徐徐揭开了江南的水墨画卷,然后琵琶五弦加入,水乡的迤逦,便绘声绘色呈现在了所有人眼前。

     舞者水袖飞扬,歌声在乐声中穿行,“阖庐宫中夜挝鼓,宫树乌啼月未午。

    玉缸提来酒如乳,白衣成向君前舞……” 懂得音律的人一旦沉浸其中,外界的纷扰就无法影响你了。

    苏月垂着眼,专心弹奏她的琵琶,玉指勾抹间,短暂忘记了身在何处。

     这《白纻曲》,她小时候奏过,吴越之地的名曲,可以抚慰思乡情切的旅人。

    曲调婉转,让她想起战火连天的春日,关起门来在院子里晒书的父母,也能想起月色无垠下,穿破积雪顽强挺身的麦苗。

     江南小曲相较那些大型的燕乐,实在不算长,但全情投入后,人曲几乎要合一。

    不得不说,这次是最能静下心来演奏的一次,起码练曲的时候,没有其他曲目的干扰。

     想来她们的弹奏很合新帝的脾胃吧,一曲奏罢,殿上鸦雀无声。

    后来听见有人慢慢鼓起掌来,仿佛石子投进池塘,激发出一串涟漪,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大殿上很快回荡起了隆隆的掌声。

     侍监盛望带着愉悦的口吻传话:“陛下有令,凡今日登台的乐工,人人有赏。

    尤其这《白纻曲》深得圣心,看得出乐工与舞者技艺精湛,非同凡响。

    着令梨园,节后的大宴上,吴越曲目不可少,陛下愿与众臣工共赏,还望不要辜负了陛下的期望。

    ” 乐工们演出的时候,太常寺卿和梨园使都在一旁候着。

    到底排演的时间太短,掌事的官员们都捏着一颗心,等到曲目全部演奏完,那颗心才堪堪落回肚子里。

     圣上发了话,梨园使忙高高揖起手,长长拜伏下去,一声“臣领命”,应得铿锵有力。

     总之是皆大欢喜,无端被充入梨园的不平,在头一次演出获得成功后,好像也平复了不少。

     大殿上的乐工福身行过礼,却行退回候演的帐幄里,苏月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解下缠绕在手腕上的缚带,冲着望过来的颜在笑了笑。

     “听说龙光门外有条巷子,里头一家连着一家,全是做小食的商铺。

    咱们这回办妥了差事,太乐令应当会准许我们出宫门了吧?”颜在满怀憧憬地说,“明天是正旦,宫里反倒不设宴,说是要让臣僚和家人们团聚过节。

    咱们得闲,出去吃点好吃的吧!” 苏月说好,“回头问过掌乐,要是应准了,我请你吃烤胡饼。

    ” 两下里很高兴,抱起乐器正要退回文成殿,太乐令却出声叫住了苏月,“辜娘子,你且留步。

    ” 颜在纳罕地望向苏月,可惜自己没办法留下陪她,只好一步三回头地随众人走了。

     苏月茫然站在那里,迟疑问:“佟令,可有什么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