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雨加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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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个营,有的俘虏把班长和老兵打死了,带挺机枪跑回去了。

     老人都说,直到四保临江和三下江南后,俘虏都很难改造。

    特别是新6军和新1军的,一个连打剩几个人也不缴枪,抓住了也不服:你们就凭人多打我们,有本事一对一地干? 漫天皆白中,崇山峻岭间行进着的像是一支国军。

    俘虏和“解放战士”不用说了,一些老八路也穿着国军服装。

    有的是从尸体上扒下来的。

    不像国军的都是单衣,有的大脚趾头还露在外面。

    就这样,在越来越深的雪地里,走了将近一个月。

     国民党在后边喊:共军弟兄们,你们没路可走了,趁早投降吧!不投降就把你们赶进长白山啃树皮,哄进鸭绿江喝凉水! 任何幽默都不会无中生有。

    对于南满共产党人来说,确确实实,自然界和政治气温都降到了最低点。

     偌大个南满,共产党只剩下紧靠朝鲜的临江、蒙江、长白山和抚松四个巴掌大的小县,偏僻闭塞,交通不便,人烟稀少。

    辽东军区,辽宁和安东省委机关,3纵和4纵主力,一下子挤到这里,装备不足,兵员无着,粮食供应顿显恐慌。

    而国民党四个齐装满员的主力师,正向这里扑来。

     历史在给“千里驹”准备了个新开岭后,似乎又要给共产党人找块什么地方了。

     老人都说,当时发了斧子、锯,规定每个班做两个爬犁(有人说一个)。

     还发了些辣椒、姜,每个班一斤酒。

    准备放弃南满,过长白山到北满去。

    快收拾停当了,勘查路线人员已经派出去了,就要开步走了,陈云和萧劲光从北满赶到了。

     随之而来的,是著名的七道江会议。

     中心议题是坚持还是放弃南满。

     12月11日开会,师以上干部参加,开了四天。

     在当年的黑土地上,特别是在大兵压境的当口,这个会开得是长了点。

     不得不长。

     会议由改组合并(辽东和辽宁)后的辽东军区司令员萧劲光主持。

    他讲了三点:南满必须坚持;南满能够坚持;立足战争,以战求存。

     三点意见两种回声。

    主张走的人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主张留的人说: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还有几万人,就是上山当“胡子”也能坚持几年。

    主张走的是多数,据说职务也较高。

    “走”、“留”天平一边倒。

     当时对我们来说,天寒地冻,衣食困难,根据地狭小,敌人嚣张…… 都不可怕,可虑的是我们自己形不成“武松的拳头”,没有“打虎”的坚强决心。

    ③萧劲光这段话,可谓一语中的了。

     会场形势挺糟,战场形势不妙。

    敌人两个师逼近梅河口和辑安。

    会场重于战场。

    几个师长回部队准备打仗,这边继续争论走与留。

    据说,有的主留派也有些动摇了。

     就在这时,一辆火车头载着陈云,从临江连夜赶到了七道江。

     大衣上是雪,眉毛上是霜。

     陈云很喜欢用“做文章”,来比喻研究问题。

    这次,开门见山,还是这样:大家谈谈,南满是不是没有“文章”可做了? 这是一栋日本房子,一个个小房间就像鸽子笼。

    窗外大雪飘飘,屋檐下吊着尺把长的冰椎,室内喘气就像吸烟人喷出的烟雾。

    比这更冷峻的,是从三面紧逼上来的强大敌人,和令人心急如焚的争执不休的走与留。

    陈云却全然不觉似的,和大家围着火盆烤火,要大家和他一道“做文章”。

    随着推门呼拥进来的冷气消逝后,气氛缓和了,也活跃了些。

    大家各抒己见,做起“文章”来。

     关于“文章”如何做得真,做得准,做得实事求是,陈云在延安时就有论述,就是“全面、比较、反复”:所谓全面,不仅要看到正面,还要看到反面;不仅听正面的意见,还要听反面的意见。

    所谓比较,一是左右的比较,二是前后的比较。

    所谓反复,就是事物初步定了以后,还要摆一摆,想一想,听一听不同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