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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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长得干瘦,被这么一顶,背后骨头都在疼。

    眼睛里马上蓄满了眼泪。

    但她不敢让眼泪流出来,眼泪堆在眼眶里,眨都不敢眨,双唇紧闭去给男人倒酒。

    “姚妮子,你不对了哈。哭什么嘛。”

    她阿爹砰得一下把杯子砸在桌面上,厉声呵斥:“不许哭!”

    小姑娘被吓得抖了一下,眼泪豆大的眼泪抖下来,不敢说一个字。

    她多希望阿娘能把她拉走,她知道阿娘听见了阿爹的骂声。

    但她没来。

    她一个人站在一群酒鬼中间,哭着发抖,死死咬住嘴唇。因为憋得太厉害,她有点发昏。

    “老姚!干嘛啊,不要这么对孩子说话。”其间有个男人开口,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打了个酒嗝。

    “小姑娘嘛,说话轻声些。”说完便东倒西歪,哈哈大笑,仿佛讲了个笑话。

    她阿爹啧一声:“没用的东西。”

    指着女孩鼻子骂道:“大家喜欢你才逗你,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养你有什么用!”

    又有个男人说话:“诶,不能这么说。养女儿多好,等十六十七了,找个婆家一嫁,那可是一大笔进账啊!”

    “对对对……”其他男人附和道,一时间欢声笑语,劝她阿爹宽心。

    门被砰砰叩响了。

    “谁啊!”男人们被打扰酒兴,一个个怨气立刻冲上头。

    妇人急忙赶来安抚他们,说着:“没事没事啊,我来我来。”

    一打开门却变了脸色,上下打量一眼,直接把门关上了。

    门后又传来砰砰敲门声。

    阿爹一拍桌子,朝外喊道:“哪个混蛋这么扫兴啊!”

    妇人赶紧开门,伸出手臂推了门前那人:“哪里来的回哪去!没剩饭给你吃!快走!”

    说完便又关上了门,向男人们解释道:“不知道哪里来的疯子,又疯又瘸的。赶走了已经。”

    第三次敲门声响起。

    她阿爹拍案而起,“嘿,老子弄不死你。”

    女孩孤零零站着,替门外的人担心。

    门打开,那个‘疯子’气定神闲地立在门口。

    她一偏头,眼神绕过面前的妇人,和站着的小女孩对视一眼。

    不知怎的,女孩忽然心定了。

    那个女人开口:“给你们家做笔生意,怎么样?”

    一屋子人跟没听见一样,男人们又低头喝酒吃菜,妇人继续骂她让她滚。

    “我说,不用等你家姑娘十五六岁,现在你们家就可以有一大笔进帐。想不想要?”

    8.丝雨侵檐(二)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块长方形的金牌子。

    虽然牌子的纹样被砸得坑坑洼洼,金子的色泽却非常晃眼。

    一桌子人不说话了,互相交换眼色。

    一人轻蔑开口:“一个疯女人,哪里来的都不知道,会有金子?赶走赶走。”

    席间嘲笑声四起。

    张棋音双耳不闻,沉静道:“不用管我是哪里来的,只要金子是真的就行了。”

    她望向女孩,把金牌举在妇人面前:“她以后成亲,你们拿到的彩礼钱绝对不会超过它。”

    妇人不耐烦,用力一推:“快滚疯子,谁家好人卖儿卖女啊!晦气!滚!”

    女孩从母亲身后窥见张棋音被推倒,形貌疯癫地坐在地上,她的腿受伤了,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爬起来。

    门被关上了,密闭的酒气又将她锁住。

    她低头,门底下透进来的一线天光。

    那光亮在她眼睛里放大,放大,逐渐大成一整片白光。

    白茫茫一片的空蒙,像她常跑去后山看到的一望无际的天。

    脖子低痛了,转头去看厨房里忙碌的阿娘。

    她人不高,这几年背也驼了,厚了。洗菜摘菜做得相当麻利。阿娘时常提点她洗菜要怎么洗才能不废水,扫地要扫过了再泼水才能防止灰尘……她问阿娘为什么每天都要一遍一遍地做这些事情,像个车轮一样永不停歇。

    阿娘经验十足地告诫她,这是女人的荣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