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但为君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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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袖子,&ldquo先生您别气,我代家姐给您赔不是了。

    &rdquo 画师哼哧哼哧地说不出话。

     &ldquo家姐从小体弱多病,家里一直备着棺材。

    您别瞧着家姐好像挺精神的样子,其实她身体每时每刻都在痛,她嫌家父准备的棺材不好,自己还特意来白兄这里备了几副。

    她只是欣赏俊美的男子,从来没什么妄想的。

    &rdquo兰汀越说声音越低,最后抽抽搭搭起来,&ldquo&hellip&hellip其实家姐她真是个好女孩的,明明知道秦兄和白兄都不会来接绣球,她明明知道,不会有人来接她的绣球的&hellip&hellip&rdquo 其实兰汀只是想留个念想。

     哪天家姐不在了,不至于后人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要找到你。

    」 城主女儿抛绣球的当日,绣楼下围的都是看热闹的女子,别说男人,连路过的猫都是母的。

    兰芷小姐穿着一袭水红衣站在绣楼上,手中托着绣球,一直到了日暮西山,还是没有抛出去。

     画师躲在街角看了一天,见兰芷小姐的长发荡漾在夕阳的风里,脸上的笑容像一根刺扎得他不知道是今夕是何夕。

     深夜他在锦棺坊与白清明对饮,一整坛子桂花酿下肚,画师的话也多起来。

     &ldquo上次故事还没说完呢。

    &rdquo &ldquo洗耳恭听。

    &rdquo &ldquo再睡我就不说了啊。

    &rdquo &ldquo不敢。

    &rdquo 画师这才满意了,抱着酒坛子对着灯笼痴笑,也忘记蒙面,真是一张水墨画般山明水秀的脸。

     对于碍眼的东西,那些抬手间便翻云覆雨的人最直接的做法就是毁掉。

    画师本想着干脆把她卖到勾栏院,或者干干净净地送人,眼不见为净。

    只是没等他决定,王城就遭受了天灾。

    那天夜里正睡得沉,朦胧间只觉得地动山摇,一时间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已经有人拖着他往门外走。

     刚跨出门槛,只听见屋内倒塌的声音,尘土飞扬,地上硬生生裂了一个大缝。

    有人拽着傻掉的他跑到院子中-央,将他扑倒在身下。

    大地像是在怒吼,仿佛在一瞬间就吞没了无数的生命。

     那次凤鸣王城百年难遇的大地震,王城里死了很多人,王宫的宫殿是用赤松木建成,特别轻便,砸在人身上也不会受什么重伤。

    只是也只有王宫才用得起赤松木,若不是有人在紧急关头将画师拖出来,他肯定活不成了。

     画师的救命恩人是伽蛮。

    画师安然无恙,她的背上被瓦片砸得不轻,受了很重的伤。

    别人都说下人救主子那还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也只有画师知道那千钧一发之际,若不是她,自己现在怕是已经排队在领孟婆汤了。

     他想着那次掌嘴,只觉得心里乱糟糟的:&ldquo你为什么要救我?&rdquo 伽蛮喝着汤药,灰头土脸地淡淡笑着:&ldquo因为先生长得好看,我还挺喜欢的,死了可惜。

    &rdquo 画师心里一动,脸烧成一片。

    他那时也只有十六岁,情窦初开的年纪。

    这种赞美稀松平常,这次却像久旱逢甘露,回味在心里都觉得格外鲜美。

    那小家奴惨兮兮的模样,却还是眉眼含笑,不只为何竟觉得异常顺眼。

     那满园的春色都比不过她眼中的温柔。

     她说:&ldquo其实先生啊,我救你,是因为我想做你的媳妇儿。

    &rdquo 画师见过的女子都是些教养极好的官家小姐,举手投足间都很端庄,谨言慎行没半点逾越。

    即使画师再不承认,他是被小家奴吓到了,几乎是落荒而逃。

    一时有点心乱,便跑去找沈相家的公子吃酒。

    吃到一半,他忍不住问:&ldquo有个家奴救了我的命,又说救我的命是想做我的媳妇儿,这是为什么呢?&rdquo 相爷家的公子比他年长几岁,男女之事也经验丰富些,撇了撇嘴:&ldquo那还不简单,山鸡想飞到枝头做凤凰,看上你的万贯家财了呗。

    要么谁会豁出自己的命不要,拼死拼活救你呢?&rdquo 画师的心顿时凉了,再烈的酒都挡不住他心中的寒意。

    回到府上伽蛮还在睡着,已经是月上中天,那在睡梦中都含笑的嘴角,突然看得他怒火中烧。

    他一把将她摇醒,往她手里塞了一沓银票,揪着她就往后院走。

     伽蛮一开始还迷糊,等看到手中的银票,和他嫌恶的表情,顿时闭上嘴巴。

     画师粗鲁地把她推出后门:&ldquo走吧,你不是喜欢银子吗,我给你银子,你快点滚!&rdquo 伽蛮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总是习惯性弯起的嘴角绷成一条线,眼也是凉的,带着都渴求似的,执着地看着他。

    而画师毕竟是太年轻了,哪懂得那种绝望。

    他使劲关上门,头也不回地奔回自己的寝院。

     从那天以后画师再也没有见过伽蛮。

     一年后,他成了亲,是王上赐的婚,对方是个贤良淑德的官家小姐。

    那正是深秋紫星花开得最好的时节,在深深浅浅的紫色中,他挑起新娘的红盖头。

    盖头下陌生的美丽的脸。

    而那个小家奴对他说,其实先生啊,我救你,是因为想做你的媳妇儿。

     他后悔,可惜已经太迟了。

     画师那夜在王城里逛荡了一夜,踩着花瓣,一条街一条街地走。

    卖馄饨面的老头说先生好像在找人,可是谁也不知道他在找什么。

     又过了一年,凤鸣王城里出现黑巫师拿活人祭祀魔神。

    在城郊的空地躺着十个被挖走心脏的年轻男女。

    用来祭祀的男女都是命中带煞之人,要花两年的时间只喂食黑狗血来净化血脉。

    画师去给那些成为祭品的死者画像,张贴在城门上待人来认尸。

    当他画到第七个人时,手中的画笔掉在地上。

     伽蛮被折磨得皮包骨,胸前一个大血窟窿,眼睛半睁半闭着,似乎还在笑。

     皇族的神子跟他说,魔神是无垠地狱的四恶神之一,也是最贪婪的神。

    做祭品的人喝了两年黑狗血,早就是不洁之身,死不能入冥界,会直接堕入无垠地狱,成为魔神的爪牙。

    若是自愿进入无垠地狱,便要给一千个死人暖棺,由一个法力高强的封魂师引入无垠地狱成为魔神的鬼仆。

     只是如今三界众生安宁,封魂师血脉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