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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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爱棠正四仰八叉地平躺在大床上。

    程瞻帮他把鞋脱了,揽住他削瘦的肩膀,让他保持侧躺,又给他身后垫上枕头防止他翻身回来。

    杨爱棠皱着脸,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呻吟。

     “还想吐吗?”程瞻问。

     再问也得不到回答。

     服务生把他点的东西送上来了,除了解酒药,还有蜂蜜水、糖果、西红柿、白粥等等,任他选择。

    程瞻给他敷上冷毛巾,这样可以让他尽快醒过来,至少要喝口水。

     夜色已深,程瞻终于在床边的扶手椅上坐下,双手交握着抵在额头,打算休息一会儿,手机却响了。

     他仓促看了一眼杨爱棠,后者并没有被惊醒的样子。

    电话显示是“妈妈”,他才蓦地想起,自己还把弟弟扔在大门口。

     “喂,程瞻啊。

    ”是母亲准确来说,是后母温和而小心翼翼的声音,“你怎么不进来坐呢?” 程瞻一愣,压低声音:“您说什么?” 他妈妈好像笑了一下,“今天小闯给你添麻烦了。

    你好不容易回一趟家,却要麻烦你去找小闯……你想在家睡也可以呀,你爸爸也……” “不用了。

    ”程瞻打断了他妈妈的话,又后知后觉地补上称呼,“不用了,妈。

    我今天没带衣服,而且早上还有会。

    ” “噢……那,那还是要谢谢你把小闯送回来。

    ”对面好像也不知该如何与他说话才妥当,好像不论相处了多少年,语气总是那么生涩,“他实在喝得有点儿多,问他他也不答话,只说哥哥、哥哥什么的他还是亲近你。

    ” 程瞻含混地“嗯”了一声。

     “那我去瞧一瞧小闯,你也早点休息,啊。

    ” “嗯。

    妈放心。

    ” 程瞻愣着神,又拨通前台的号码。

     前台找来了当时他托付的那个服务生,那人云里雾里地说:“好像,好像是您弟弟叫的车来了……是的,他自己上的车,还说了地址……是一台黑色的标致……车牌号啊,我们可以为您调一下门口的监控……” “算了。

    ”只要摊上他弟弟,程瞻就感觉一个头有两个大。

    他揉了揉鼻梁,“你辛苦了。

    ” 服务生不住地道着歉,直到程瞻自己挂断了电话。

    他垂下手,静默的空气黏稠地挤压上来,带着一丝半缕醺醺然的酒气。

     其实他也喝了一点点酒。

    他今天回家,父亲拿出窖藏的老黄酒开了封,给他倒了一小杯。

    但还来不及喝完,程闯班主任的电话就打来,说是程闯一下午都没去上课。

     在别墅的饭桌上,扮演着大度的父亲、体贴的母亲和孝顺的儿子的三个演员,好像被这一通电话突然卸了妆扮,一下子不顾舞台地活动起来。

     父亲把酒坛往桌上一磕,骂骂咧咧地就去拿车钥匙。

    母亲慌了神,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就也要跟去,父亲怒目一瞪:你好歹换身衣服!母亲被吓得差点儿掉眼泪。

     正一团乱时,父亲的手机上又来了信用卡的消费提示,这才让他们锁定了程闯的位置。

    程瞻说,我去找他。

     这家会所和程闯的学校本就离得近。

    也不知程闯想了什么损辙瞒过了身份检查,竟混进KTV包房里喝成了那副样子。

     程瞻隔着衣袖摸了摸自己的上臂,尼古丁贴片还在,正向血液里稳定输送着他所需要的东西。

    他已经尝试戒烟三个月了,但今天去探访父母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