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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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拿过一旁的铜镜,“秦姑娘看看?”

    这一眼,苏菱的瞳孔仿佛都在震动。

    就这双眼,眼尾染红晕,睫毛挂泪珠。

    可真是我见犹怜,好生委屈。

    四月又笑,“秦姑娘这八百两,值吗?”

    苏菱点头。

    值。

    起初四月也猜不透到苏菱底要做什么。

    比如苏菱明明写了一手好字,却偏偏要换成另一种字体;再比如,她明明举止端庄有礼、明艳大方,却偏要学歌姬独有的那股子媚,和举手投足间的娇弱。

    但聪明人之间,也许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照不宣。

    四月不问,苏菱也不提。

    她想学什么,她便教什么。

    苏菱整日闷在屋里练字,手腕似乎都要磨破了,有时写到凌晨,便倒在桌案上睡下了。

    四月也不知,她为何会这般拼命。

    她出身瘦马,见过的男人女人无数,可她从没见过秦大姑娘这样的女子。

    苏菱要求四月严格些,四月便摆出了她师父教她时的态度。

    她拿了好多戏文让苏菱念,她本以为,官家小姐是瞧不上这些的,新鲜两日便够了。

    却不想苏菱极其执着,不论见到多么令人难以启齿的戏词,都没说过一个“不”字。

    可唱戏的本事,一靠练、二靠悟,许多人学了一辈子,也都上不了台。

    她知道苏菱差在何处,却迟迟不敢开口。

    最终,还是苏菱挑破了这张纸,她笑道:“四姑娘还是直说吧。”

    四月踌躇半晌,俯在苏菱耳边,低声道:“秦姑娘若想成为别人,需得先忘了自己是谁。戏文欢喜,你便欢喜,戏文悲苦,你便悲苦。”

    若想成为别人,需得先忘了自己是谁。

    苏菱与四月对视,默了半晌,才道:“多谢。”

    日头每天都会从东窗跃至西窗。

    四月眼看秦婈那双明艳大方的眼睛里,多了一层波光,多了一层潋滟。

    骄纵任性、端庄贤淑、泫然欲泣、媚色撩人,皆是她。

    苏菱放下了手中的戏文,嘴角逸出一丝笑:既已成了秦家女,以后她便是秦婈。

    时间倥偬而过,已是半月之后

    第6章宫规(修完)

    秦府,北苑。

    楹窗下,姜岚月正低头给秦望做里衣。

    一针一线,这么多年她从未假以人手。

    须臾,她放下针线,揉了揉眼睛道:“这一晃半个月过去了,大姑娘那头就没有别的动静?”

    “能有什么动静?”老嬷嬷道:“我老奴本以为大姑娘把荷珠调到外院去,是有心想防着咱,可方才在厨房与荷珠说过几句话,才知是想多了。”

    姜岚月道:“这如何说?”

    老嬷嬷笑道:“荷珠说大姑娘这两日在屋里一没练字,二没学那宫中礼仪,反倒是把那歌姬当老师,在屋里学起了唱戏,时而哭、时而笑、时而还要冒出两句淫词艳语来,老爷若是知道了,非得气病了不可。”

    姜岚月蹙眉道:“淫词?她疯了不成?”

    “说不准她跟她那娘一样,还真就疯了。”老嬷嬷抬手给姜岚月揉了揉肩膀:“夫人也不必太担心了,等老爷这回将那歌姬送走,心思自然就会回到二姑娘身上来。”

    “但愿如此。”

    姜岚月揉了揉心口。

    这两日,她的心没由来地跟着发慌,就像要出什么事一般。

    她深吸一口气,低声道:“给朱泽传个话,只要他能再添最后一把火,朱家的账就能清了。”

    秦望出身寒门,在地方当官时,升迁的速度还算快,可到了京城,世家权贵比比皆是,若无人提拔,他这太史令怕是得坐上一辈子。

    此番选秀,虽说是奉旨办事,可这望女成凤心思谁能没有?要说秦望没想过以此来搏个前程,姜岚月是不信的。

    秦婈纵有万般不是,可嫡出二字是真,那好皮囊也是真。

    她需要朱泽再添最后一把火,将秦望放在秦婈身上的厚望烧个干净。

    半个时辰后,秦望下值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