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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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勉强自己的意思,郭煌憋的那股邪火也稍稍有所平复。

    晚餐是让侍者端到阳台餐桌上的,侍者在白色的圆桌上放上了四盘精致的饭菜。

    凌清扬一双妩媚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背后辽阔的大海和眼前晶莹透亮的香槟酒使郭煌的烦躁渐渐冷却下来。

    随着碰杯,他的脑海里又开始萦绕起那些色彩斑斓的壁画来。

     异常宽大的阳台面对着渐入冥色的大海,落日已接近海天连接处,海水像天空一样被映成了橙黄色,金波涟漪,极目远望,水天一色,其中镶嵌着星星点点的渔舟和渡轮的灯光,间或传来一声悠长的汽笛声。

     用完晚餐,凌清扬示意郭煌跟她在住室各处转一转。

    这套住室比梁州的两层小楼面积还大,而且房间套着房间,有几个房间是密闭的,全是暗藏的人工灯光,显得神秘莫测。

    最后打开的是一间雅致的小客厅。

    郭煌刚踏进室内的地毯,灯光便熄灭了,室内顿时一片黑暗,他刚要发问,随着身后开关的揿动,灯光突然大亮,炫目的光亮使他闭上了眼睛,等再次睁眼时,他注意到客厅中间放着一张天然大理石的圆桌,桌上放着的东西被一块红绸布严严实实遮盖着。

     “请大画师郭煌郭先生揭幕剪彩。

    ”凌清扬在他身后故作夸张地喊道。

     郭煌满腹疑惑地走上前去,伸手打开蒙着的红布,他一下子惊呆了:桌面上是一个雕花的红木托盘,托盘中竟是一摞精美的壁画,其中最上面的一幅,正是那件已拍出天价的持扇宫女图! 郭煌按捺不住剧烈的心跳,他俯下身子用手指一一点数,排在地板上仔细端详,总共十四件,一件不少,正是拍卖会上展示的全部珍品。

    灯光下这些美丽的侍女,一个个风韵绰约,明眸顾盼,仿佛在等待着识货人对自己的欣赏。

     郭煌差一点儿跪下来顶礼膜拜了。

    他一时闹不明白,这些宝贝究竟是怎样从蓝衣女士手中奇迹般地跑到了这里。

    他狐疑地转过身,看身后的凌清扬早已斜倚在沙发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眼角透着掩饰不住的得意。

     “你是只狼啊,死盯着我。

    ” 郭煌听着这句撩拨的话,慢慢放下了手中把玩的青铜器,突然扭转身,像只豹子一样扑了过去,一阵暴风雨般的狂吻之后,他又一把将这个工于心计的女人抱得脚腿不沾地,在屋里旋转了三四圈,晕得凌清扬咯咯笑着只是告饶。

     “好哇,你连我也耍了,真是一条玉面狐狸。

    ”郭煌忘乎所以,狠命在对方丰腴的肩头嘬了一口。

     “小傻瓜,要是你个直肠子,好东西就是搂在你怀里,也早给人抢去了。

    ” 凌清扬用指尖儿狠点了一下郭煌的额头,算作对他怄气的报复。

    两人笑着,又一齐滚落在沙发上。

     “告诉我,你是怎么玩的戏法?”郭煌气喘咻咻地问道。

     “拍卖场必须有代理人,只有这样做才安全。

    ” “你打算怎么办,就让这些稀世珍宝在你这小屋里长眠吗?”郭煌抚顺着对方的鬓发,端正了她的脸。

     “你说我该怎么办?”凌清扬拨开了他的手,正色地问道。

     “你该不会把它们再出手了吧?”郭煌的狐疑中透着担心,他真不知这些东西在这个神出鬼没的女人手中会有什么样的命运。

     “藏之名山,传之其人,它们既然已经属于了我,怎么处置全是我的私事。

    敢问郭大顾问,你有何见教吗?”凌清扬竟认真起来,她瞪大一双眼睛,盯住男友的嘴巴。

     “你该把它们带回该去的地方,这东西绝不能私存。

    ”郭煌脱口道。

     “郭煌,你要看仔细了,这上面标明是梁州的东西吗?你不是也画过这种画的吗?到底是真品还是仿品你能定得了吗?” “我已经仔细看了壁画上的颜色,上边用的石青、石绿、石黄和朱砂全是矿物质材料,千真万确是梁州古墓的东西。

    ” “你是狗屁不通!”凌清扬未等郭煌说完,早已把他推在了一边,铁青着脸一屁股端坐在沙发上: “亏你想得出郭先生,你不是块榆木疙瘩也是个呆子。

    梁州警察给了你多少奖金?你是成心让我人财两空吧,到时候你到监狱给我送牢饭去?!”凌清扬对郭煌的憨气觉得不可理喻,又好气又好笑。

     “你想到哪去了,你又不是从盗贼手里拿到的东西,没有明知的故意,他们要找找拍卖人……”郭煌试图想扭转凌清扬的主意,没想到一下子触到了对方的痛处。

     “郭煌,你怎么说话像吃了灯草灰?我买它们的钱难道是气儿吹出来的?你千万不要忘了,我也是中国人,东西在我手里难道不比放到梁州安全?到现在案子还没有破哩……”凌清扬越说竟然越激愤起来。

     “你以为梁州警察是吃干饭的,这东西放在手里早晚要出大事情!”郭煌激动起来,倒变得清醒起来。

     “你让我归还梁州,凭什么?梁州给我的是什么东西,是眼泪,是屈辱,是痛苦……”凌清扬有些失态,喉头也哽咽起来。

     “你就那么恨梁州?梁州的老百姓连同政府的官员欺负你了吗?天天拿你当神供着,不像我郭煌一介书生,靠街头典文卖字为生,即便这样,换了我,这东西也绝不会私藏。

    ”郭煌自恃理直气壮,加重了语气道,“清扬,你难道这辈子图得就是多赚点儿钱吗?” “钱有什么不好?莫说生意人以赚钱为本,谁离了钱能活?没有钱你能在这儿和我说话?没有了钱人家会认识你算老几?!你这个艺术家不也是为了钱才去搞仿画,差一点儿把命也丢了进去?” 郭煌被触动了心事,有些羞恼,便反唇相讥道:“我是说赚钱不可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