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钢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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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仪坐在钢琴之前,她穿着他昨天看见过的那件朴素的灰色卫衣,袖子挽到肘部。

    她的十指仿佛十个精灵,在钢琴间轻快地跳跃着,钢琴踏板在她的脚下起起伏伏,阳光穿过医院顶部大块的玻璃窗户,洒在她的头发、脸侧、和跑动的指尖上。

     她低眸看着钢琴,神情专注,阳光照得她的皮肤雪白,眼睫一片金灿灿,而她漆黑的眼睛仿佛浓黑的墨,一点儿也不透光,兀自黑着。

     那些蝴蝶一样的音符就从她的指尖流泻而下,时而强烈时而柔弱,错综复杂,轻易地捏着他的呼吸。

     身边似乎有人在说:“我靠,这么干净的断奏……” 聂清舟不懂钢琴,实际上他对音乐也一窍不通。

    但是在她的某个停顿时,他的心跳好像也忽然停止,然后随着她指尖在钢琴上重重落下落入一片漫无边际的花林之中。

    阳光如同河流一样从蓝而透明的天空中流下,温暖而强烈的风裹着粉白色花瓣,在绿叶之间乘着阳光纷纷扬扬地落下。

     花瓣落在地上却发出实质的声响,如同满树玉珠,错落地坠在地上,弹起再落下,每一颗的声音都分明得仿佛心跳。

     她在花海之中,漩涡之心,她的手仿佛自有意志般在钢琴上飞快地移动。

    花瓣从地上飞起来,由破碎重新聚拢,慢慢地消失于透明的空气中。

     像水消失在水中。

     花瓣消失在花林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夏仪收回了手,阳光里尘埃纷纷,她看起来遥远得仿佛只是片刻造访人间。

     在那个瞬间聂清舟如梦初醒,才发现自己被纯粹的美丽所震撼,呼吸急促,眼睛已经湿了。

     在这个时候他才重新听见了他身边那些人的对话。

     “我的妈,她这手指的独立性简直是开挂,你刚刚听到那段跑动了吗?她的强弱处理色彩表现也太强了!” “她经常来弹的,每周都有个三四次呢。

    有时候可以跟她点曲子,这个曲子我点的,很难吗?” “这是流行曲,不怎么难,我练练肯定能弹。

    但是简单的曲子也能看出差别来啊,郎朗和我弹致爱丽丝能一样吗?和她比我就是个无情的敲琴键机器。

    真想听她弹肖邦,革命啊冬风啊来一套。

    ” 聂清舟转头看过去,旁边是一男一女两个穿着志愿者衣服的人。

    对音乐术语一无所知的他默默地走近两步,偷偷听他们说话。

     穿着志愿者红马甲的男生应该是新来的,看着夏仪分外新奇,他指指她的方向说:“你别说你没感觉到这是个大神。

    ” 扎了个马尾辫的女生偏过头去,思索道:“我又不弹钢琴……不过听她弹钢琴感觉被揪着走。

    哦对了,这钢琴之前好久没有动过,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问我借了工具调钢琴,全是靠耳朵听调好的。

    ” 对面的男生的嘴张成O型,感叹道:“我靠,她不用音准仪就调钢琴?她有绝对音感啊。

    ” 她确实是有的。

     聂清舟想起来在某个采访里,记者让夏仪把最有自信的事情排个序,夏仪想了想便回答——第一作曲,第二钢琴,第三唱歌。

     她是无可非议的天才,只是此时此刻无人知晓。

     他正专心听他们解说,突然从另一边传来冷冷的女声,不高不低地喊他:“聂清舟。

    ” 聂清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