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茅山星火,幽灵初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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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江水裹挟着陈锋,如同裹尸布般紧贴着每一寸皮肤。

    左肩的伤口在刺骨寒流的冲刷下,早已麻木,只剩下一种深彻骨髓的冰冷,仿佛连灵魂都要被冻结。

    意识在窒息的黑暗与刺骨的寒冷中沉浮,每一次被浑浊的浪头按入水下,都像是被拖向无底的深渊。

     **哗啦!** 身体重重撞上坚硬粗糙的木板!冰冷刺骨的触感让他几乎涣散的神志猛地一激灵! “营长!!”“抓住!快抓住啊!”嘶哑的、带着哭腔的狂吼如同惊雷,穿透了奔腾的水声! 几双滚烫、布满老茧的大手如同铁钳,死死抓住了他早已冻僵的手臂、衣领!巨大的力量将他从死神的怀抱里硬生生拽离!身体被拖拽着,重重摔在湿透冰冷、剧烈颠簸的船板上!浑浊的江水和血水从口鼻中呛咳而出,每一次剧烈的咳嗽都牵扯着胸腔撕裂般的疼痛! “营…营长!!”赵铁柱那张被雨水、泥浆和泪水糊满的、如同恶鬼般的脸,凑到眼前,铜铃大的眼睛里,是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他粗糙的大手死死按在陈锋剧烈起伏的胸口,似乎想确认那颗心脏还在跳动。

     “咳咳…还…死不了…”陈锋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

    冰冷的空气涌入火烧火燎的肺叶,带来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

    他挣扎着撑起身体,抹去脸上的泥水,目光扫过船舱。

     破船如同狂风巨浪中的一片枯叶,在暴涨的秦淮河中疯狂颠簸。

    船舱里积水已漫过脚踝,冰冷刺骨。

    五十多个劫后余生的士兵,如同落汤鸡般挤在一起,脸上交织着极致的疲惫、麻木和一丝侥幸逃生的茫然。

    重伤员在颠簸中发出痛苦的呻吟,轻伤员则用能找到的一切东西——破头盔、断桨、甚至双手——疯狂地向外舀水,试图延缓这艘“诺亚方舟”沉没的速度。

    船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每一次剧烈的晃动,都引来一阵压抑的惊呼。

     河对岸,那片在无边雨幕中沉默的黑暗轮廓,在浊浪翻滚中,如同海市蜃楼,时远时近。

     “李连长…方向…”陈锋的声音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询问。

     “在…在往西南漂!”李振趴在船舷,努力辨认着被雨水冲刷得模糊的岸线,声音带着焦灼,“水流太急!根本控制不住!” 西南!陈锋心中念头急转。

    南京西南方向…镇江?句容?还是…茅山?!记忆碎片翻涌,前世的军事地理知识瞬间清晰——茅山!苏南的脊梁!山峦起伏,林深草密!正是《论持久战》中提到的,开展游击战的天然堡垒! “稳住船!尽全力靠向西南岸!”陈锋嘶声下令,挣扎着爬到船头,和李振一起,抓起一支折断的船桨残片,用尽全身力气插入湍急的浊流中,试图引导这艘随时可能解体的破船,朝着那代表着“山”与“生”的方向挣扎前行! 冰冷的雨水如同亿万根钢针,无休无止地刺穿着每一个人早已透支的身体和意志。

    时间在绝望的挣扎中变得无比漫长。

    就在船舱积水即将漫过膝盖,所有人都几乎要放弃希望时—— **砰!哗啦!** 船底猛地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和令人牙酸的撕裂声!整个船身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推了一把,猛地向一侧倾斜!船舱里瞬间一片人仰马翻的惊呼! 搁浅了! 破船被一股强大的侧向水流裹挟着,狠狠地撞在了一片长满芦苇的浅滩上!巨大的冲击力让船体龙骨发出濒死的呻吟,船底被水下的暗礁或沉木撕裂开更大的口子,冰冷的河水汹涌灌入!但也正因为这次剧烈的搁浅撞击,船身被死死卡在了芦苇丛和浅滩淤泥之中,停止了那致命的漂流! “快!下船!上岸!”陈锋第一个反应过来,嘶声吼道!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疲惫和伤痛! 士兵们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地跳下齐腰深的冰冷河水,深一脚浅一脚地爬上泥泞不堪的河滩。

    冰冷的河水带走最后一丝体温,刺骨的寒意让牙齿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