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炼狱孤舟,血染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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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水如同鞭子,抽打着破败的染坊后院。

    陈锋带着队伍撤离后,那间堆满柴禾的陋室仿佛成了被世界遗忘的角落。

    蜷缩在干燥柴垛深处的女子,紧紧抱着襁褓中再次陷入沉睡的婴儿,手指死死扣着那把冰冷的“王八盒子”。

    枪身的凉意透过皮肉,直抵骨髓。

    外面,风声呜咽,雨声淅沥,远处隐约传来的、如同地狱回响般的枪炮与哭嚎,每一次都让她瘦弱的身体剧烈一颤。

    她把脸深深埋进婴儿带着奶味的襁褓里,无声的泪水早已湿透粗布。

    活下去…为了怀中的骨血…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枯槁的手指,一遍遍摩挲着粗糙的扳机护圈,眼神空洞而决绝。

     而此刻,距离染坊不过两条街巷之外,陈锋带领的队伍正如同受伤的狼群,在燃烧的废墟与死亡的阴影间艰难穿行。

    每一步都踩在泥泞与血泊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得化不开的硝烟与焦糊味。

     “营长…歇…歇口气吧…”一个腿部被弹片划开大口子、简单包扎后依旧血流不止的士兵,拄着步枪当拐杖,脸色惨白如纸,每挪一步都疼得浑身哆嗦,豆大的汗珠混着雨水从额头滚落。

    他身边两个同样疲惫不堪的弟兄,几乎是用肩膀扛着他前行。

     陈锋猛地停下脚步,锐利的目光扫过身后这支残兵。

    一百多人,此刻能自己走的已不足七十。

    重伤员被简单包扎后,由尚有力气的士兵或背或搀。

    人人脸上写满了极致的疲惫、饥饿和深入骨髓的绝望。

    雨水冲刷着他们身上的血污,却洗不掉那股浓重的死亡气息。

    连续的亡命奔逃和高强度战斗,早已榨干了他们最后一丝力气。

     “不行!停下就是等死!”陈锋的声音嘶哑却斩钉截铁,如同冰锥刺破雨幕,“鬼子正在全城搜捕!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片区域!找个更隐蔽的地方!” 他目光投向吴明:“秀才!地图!” 吴明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被雨水浸透、边缘卷起的油布小包,小心翼翼摊开。

    里面是一张手绘的、极其简略的南京城南局部草图,墨迹早已晕染模糊,但还能勉强辨认出几条主要街道和标志性建筑的位置。

    这是原主记忆碎片和吴明沿途观察拼凑的成果。

     陈锋的手指在冰冷的雨水和模糊的墨迹间快速移动,最终重重地点在草图上靠近城墙根、一片被标注为“乱葬岗”的荒僻区域边缘。

    “去这里!乱葬岗西边,应该有几座废弃的义庄和破庙!地形复杂,鬼子轻易不会去!而且…靠近城墙!”靠近城墙,意味着理论上存在突围的可能!虽然渺茫,但这是目前唯一能看到的生路! “乱葬岗…”士兵们听到这个词,不少人脸上露出本能的恐惧和晦气之色。

    战乱年代,乱葬岗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怕什么!”赵铁柱瓮声低吼,他背上还驮着一个气息奄奄的重伤员,“活人都不怕,还怕死人堆?总比落在活鬼子手里强!”他的话虽然粗粝,却带着一股蛮横的求生欲,让一些士兵眼中的恐惧稍退。

     “走!”陈锋不再多言,收起地图,率先转身,沿着一条更加狭窄、堆满垃圾和建筑碎片的巷子钻了进去。

    巷子两侧的墙壁倾斜欲倒,仿佛随时会塌下来将人活埋。

     队伍沉默而艰难地移动着,速度慢得像蜗牛。

    重伤员的呻吟、士兵们粗重的喘息、以及靴子踩在泥水里发出的“噗叽”声,在死寂的巷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陈锋的心弦绷紧到了极致,他的感官提升到极限,如同最灵敏的雷达,捕捉着周围任何一丝异动。

    风吹过断壁的呜咽,雨水滴落的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