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纵骄狂 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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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他能自己走。

    然而此时院里却迸发出一道凄厉的惨叫: “不许走,方悯圣!” 发出惨叫的人正是琅玕卫。

    此时他一张脸已然胀成猪肝紫,若不是一伙仙山吏狠狠按着,倒要冲上去撕人面皮。

    他双目血红,已然失了神智,甚而每叫一声便要吐一口血唾:“你若跟他们走,便是入了狼窝,往后还不会被生吞活剥?什么狗屁遗孤,你就是我的儿子,那遗骨是假的——假的啊!” 几个仙山吏压不动他,被甩飞出来,跌断了骨头,在地上滚着,哎唷叫唤。

    靺鞨卫笑道,“怎会有假?老头子莫非还能拿剔牙肉骨头来试你儿子么?若真能试出来,那倒是一位猪儿子、狗儿子了!血既能融进骨里,便是与先帝有亲缘了,不想走也得走!” 仙山吏们罗唣起来撵人,院里像煮开了一锅黏粥。

    琅玕卫一迭声地厉声嘶吼,然而因内伤的缘故终究无力起身。

    方惊愚在一阵兵荒马乱里呆立着,孤独得似被吊在了半空中,直到方悯圣在一群黑衣人的押解中经过他身前。

     方悯圣蹲下来,抱了抱他,“别怕。

    ” 兄长的怀抱一如既往的温暖,带着熏衣的豆蔻香。

    方惊愚依偎在那臂弯里,突而止不住地泪如泉涌。

     “你要走了么,哥?”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仿佛这是他与兄长的永诀。

    连他也知当今圣上对先帝的深恶痛绝,何况兄长若真是白帝之子,岂不是会以死罪论处?他用瘦干干的手使劲儿扯着方悯圣的衣袖,泪流满面。

    同时他也一个劲儿地暗骂自己,为何自己这般孱羸?若不是为了救他,兄长分明能远走高飞、逃过死劫的,现在倒好,自投罗网来了,是他害了兄长。

     想到这处,方惊愚的眼泪终是开了闸,在脸上汪汪地淌成一片了。

    方悯圣轻轻松开怀抱,给他拭泪,声音也是轻轻的,像一阵微风:“嗯,我要走啦,你多保重。

    ” “我们往后……还能见面么?” 兄长迟疑了一下,眉宇间有浅淡的忧色。

    但最终,他还是再度揽住了方惊愚,一言不发。

    方惊愚泣不成声,泪珠子打湿了他的肩。

     方悯圣摸了摸他的脑袋,苦笑道:“说起来,若不是我,你在府里也不会过得这般苦。

    而且我们……不是亲骨肉。

    你会怪我么,惊愚?” 方惊愚拼命摇头,噎得出不了声儿。

    他知道自己此时一定极其狼狈,泪水洗了满面。

    他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哥也说过,有时假的倒比真的好,鱼目也能胜过珍珠呢!” 兄长一愣,望了望手上那只假玉扳指,笑了一笑。

    “是,你说得不错。

    假的……会比真的好。

    ” 他放开了方惊愚,站起身来。

    方惊愚感到那暖热也倏地远去,欲要伸手去捉,却又捉不到了。

    兄长走进人丛里,最后向方惊愚回眸一笑。

    这一笑,整个人又活泛灵动起来,如一轮皎皎桂魄,泛着清辉。

    以致于多年后方惊愚仍将这一幕深深刻于脑海里。

     突然间,漆黑的海洋裹挟了方悯圣。

    仙山吏们一拥而上,钳住他的臂膀,将他粗乱地搡开。

    冬青木叶被践踏于靴下,化作尘泥。

    天色阴晦,乌云里含着欲落的暴雨。

    一院的杂嚷声中,琅玕卫的嘶吼尤为凄厉,似受伤的野兽在嗥鸣。

     方惊愚被撞跌在地,眼见着兄长的身影湮没在人丛里,他眼前一暗。

    仿佛白日就此西坠,他的世界从此黯淡无光。

     一道声音落进耳里,像烟一般轻,是兄长最后留下的言语。

     “来世再见,惊愚。

    ” 第24章铭心血恨 方悯圣被带走后,方府归于阒静。

     百日红谢了,冬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