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芦荡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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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五的竹篙尖刚戳到水下的礁石,芦苇叶上的露珠就簌簌落进脖子里。

     白鹭洲的晨雾像团湿棉花,裹着他的铠甲。

    他蹲在竹筏最前头,竹筏是用二十根新竹绑的,浸了桐油的麻绳勒得手背发红。

    身后三百个陌刀兵蜷着腿,陌刀用布裹着,刀鞘上的铜环碰得轻响——这是他昨夜带着民壮砍了半片竹林扎的,竹节里还沾着新鲜的绿汁。

     "大人,"周铁的声音从竹筏尾传来,压得极低,"刘宋的艨艟进洲了。

    " 陈五屏住呼吸。

    晨雾里传来木桨拍水的"吱呀"声,越来越近。

    他摸了摸腰间的甜灯,金砂在掌心凝成狼形,狼眼处的金粒烫得慌——这是甜灯第三次示警,也是第三次给他指路。

     第一艘艨艟露出船首时,陈五看清了船头的兽头雕纹——是刘宋水军的"玄龟"号,他在楼船图纸上见过。

    船舷挂着的牛皮盾还沾着昨夜的血,那是老周的渔船撞出来的。

    船尾的橹手有八个,汗水顺着光膀子往下淌,在晨雾里凝成小水珠。

     "放竹钉!"陈五低吼。

     三百个陌刀兵同时掀开布,露出藏在竹筏底下的竹钉——每根竹钉削得比箭还尖,浸过乌头汁,在雾里泛着青黑。

    竹筏被悄悄推向艨艟船底,竹钉擦着船板发出刺啦刺啦的响。

    陈五的竹篙猛一用力,竹筏卡进礁石缝里,竹钉"咔"地扎进船底的软木。

     "漏水了!"艨艟上的水兵喊起来。

     陈五的刀出鞘时,晨雾突然被北风吹散。

    他看见第二艘、第三艘艨艟跟着进了洲,船帆半落,船桨搅得芦苇荡翻起绿浪。

    李将军的骑射手在北岸放火箭了,三枚火箭拖着红尾巴扎进最近的楼船帆,火舌舔着"刘"字旗,把旗角烧出个焦黑的洞。

     "弩车转向!"刘宋的指挥旗晃了晃。

     陈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楼船的床弩开始调头,黑洞洞的箭槽对准北岸。

    可就在这时,张统领的陌刀队从东岸杀出来了——他们趟着齐腰深的水,陌刀举过头顶,刀身映着晨光,像一片流动的银云。

     "砍桨!"张统领的吼声震得芦苇乱颤。

     陌刀砍在船桨上的声音像劈柴。

    第一支船桨断成两截时,艨艟立刻打了个转,撞在旁边的战船上。

    水兵们举着短刀往下砍,可船舷离水面有一人高,刀砍了个空,反而被陌刀兵揪住裤脚拖进水里。

     老周的渔船是从西岸冲过来的。

    二十条船装着浸了松脂的棉絮,船头绑着粗麻绳。

    陈五看见老周站在最前头,举着火折子喊:"撞!"渔船像二十头火牛,撞在楼船的侧舷上,棉絮蹭着船板就烧,火舌顺着船缝往里钻。

     "跳河!"刘宋的水兵们开始往下跳。

     陈五的刀砍翻第一个落水的敌兵时,血溅在他的护腕上,把"镇北将军"的银线染成了红。

    那士兵的眼睛还睁着,瞳孔里映着芦苇荡的绿,和他三年前在青禾村见过的饿死的孩子一样——都是被战争啃得只剩骨头的人。

     战斗持续了半柱香。

    当最后一艘艨艟的船尾冒出黑烟时,陈五的刀已经卷了刃,右手虎口裂开的血把刀把泡得滑腻。

    他踩着礁石往洲外看,刘宋的楼船正在往南撤,船帆虽然烧了,可备用的划桨手在拼命划水,船速比之前更快了。

     "大人,"周铁拖着个受伤的陌刀兵过来,"咱们沉了七艘艨艟,烧了三艘楼船。

    可刘宋的中军没动,他们的主力跑了。

    " 陈五的喉咙发紧。

    他望着南岸的战旗,"萧"字旗还在楼船主桅上飘,只是颜色暗了些,像块浸了水的红布。

    他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