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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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鸢惊愕,她一下子变得慌乱,忙忙抢过酒杯,急道:“公子不能喝酒,不喝就是了!”

    十鸢掩住心底的意外。

    前世,她被陆家赎身后,也见过不少出身贵重的人,再是自谦,他们骨子中也透着高高在上,心情好时,自是乐意哄哄人,但绝不会自降身价和她这种身份的人解释什么。

    胥衍忱一口一个姑娘,十鸢分不清他这是尊重,还是疏离。

    她也不在乎。

    十鸢将酒杯收起来,轻拍胸口,松了口气:“要是公子出事了,晴娘定然是饶不了我的。”

    十鸢面上仿佛不安,心底却是叹了口气,今日但凡换了个人,谁管他是否风寒呢,既然踏入了春琼楼,总得留点银子下来。

    同样的酒水,但春琼楼的酒水比一条街外的景福楼要贵上数倍。

    至于原因,众人自然都是心知肚明。

    晴娘曾三番四次地提起过,只要人来了,往死里割就是了,十鸢记忆深刻。

    她瞥了眼案桌上的酒壶,这一壶酒水就是十两银钱,寻常百姓家一月开销都不一定有这么多银钱,但在春琼楼中,不过是一壶酒水的价格罢了。

    销金窟,不外如是。

    胥衍忱半点没信她的话。

    晴娘能当春琼楼的负责人,当然不是什么心软的人,她会将程十鸢送到他跟前,某种意味上,早就是一种偏袒。

    胥衍忱勾唇,一语双关:

    “她不会罚你。”

    十鸢被堵住,她不知道胥衍忱对春琼楼了解多少,也不好辩解,刚想说点什么,隔壁颂兰间忽然传来声音。

    她立时顿住,转头朝颂兰间望去,十鸢眸色稍凝,她记得春琼楼各个雅间虽没有隔音,但也不至于谈话声都能传到隔壁。

    十鸢朝墙壁看了一眼,敏锐地察觉到那层墙壁好像比平常时候单薄了许多。

    十鸢意识到什么,她呼吸轻了许多,立时安静下来,隔壁传来的声音越发清晰。

    胥衍忱不着痕迹地望了她一眼。

    隔壁的对话声隐隐传来:

    “……婉余姑娘可谓是冠绝衢州城,宋大人要是喜欢,我安排让婉余姑娘明日陪大人游湖如何?”

    十鸢听见顾姐姐的名字时,不由得抬起头,她没听见有人回答,反倒是听见了顾姐姐的声音:

    “难道爷不想让奴家陪您么?”

    十鸢皱起眉,顾姐姐惯来不喜欢白日见客,像这种陪人游湖更是少有,尤其还是这般主动。

    十鸢隐晦地望了眼胥衍忱,心底隐约猜到顾姐姐应当也是有命令在身。

    隔壁又响起一阵调笑声,最终,有道声音传来:

    “有佳人相伴,宋某当然求之不得。”

    听见这道声音时,十鸢没有控制住,她倏地转头望向颂兰间的方向,她脸色稍稍变化,竭力控制,才没有让自己失态。

    这道声音

    十鸢还在惊疑不定,她攥紧了衣袖,甚至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宋翎泉不应该出现在衢州城才对。

    胥衍忱拨弄了下杯盏,他忽然朝女子望了一眼。

    许久,等隔壁彻底安静下来,十鸢终于按捺下心底的惊疑,然而,她听见一声问话:

    “在想什么?”

    她抬眸,倏然和胥衍忱四目相视,十鸢下意识地想要否认。

    但下一刻,十鸢扫了眼胥衍忱腰间的玉坠,又想起了绿诣的话,她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掩唇道:

    “奴家是听见了顾姐姐的声音,有些失神,还望公子不要怪奴家。”

    她不是不想说实话,但她没办法解释为什么会对一个不认识的人声音耳熟。

    许是有隐瞒,奴家二字被她说得又轻又软。

    有人默了一息。

    他掀起眼,平静道:“你不必这样自称。”

    十鸢倏然怔住。

    许久,她才堪堪垂眸:

    “十鸢听公子的。”

    夜色浓郁得化不开,外间的丝竹声也渐渐停息,有人敲了敲门,打破了雅间内的安静:

    “主子,时辰不早,您该休息了。”

    十鸢抬眸,她一时不知是该回去,还是该和胥衍忱走。

    胥衍忱仿佛看出了她的纠结,冲她颔首:“早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