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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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丁·贝克心想,他们两个都累了。

    四十八岁的马丁·贝克比勒恩年长,但勒恩也四十三了,两人好几年前就过了那种可以通宵达旦但面不改色的年岁了。

    尽管如此疲累,勒恩还是顽固得不肯主动提供讯息,非得马丁·贝克向他提问才肯开口。

    “你找到什么没?”

    勒恩郁闷地指着自己的笔记本,好像那是只死猫或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他含混地说:

    “这里差不多有二十个名字,我只看了尼曼在辖区担任组长最后一年的投诉信,差不多有二十个名字。我把之前两年的投诉者姓名和住址都记下来了,如果要一一跟你说,大概得说上一天。”

    马丁·贝克点点头。

    “是的,”勒恩接着说,“还有明天一整天,也许连后天、大后天都得搭上。”

    “我看再找下去也没有意义了,”马丁·贝克说,“你找到的资料也已经很旧了。”

    “是啊,我想也是。”勒恩说。

    他拿起电动刮胡刀,无精打采地离开房间,长长的电线拖在身后。

    马丁·贝克在勒恩桌边坐下,皱着眉头开始翻阅勒恩鬼画符一样的笔记。他向来不会认勒恩的字,只怕这辈子都不可能认出来。

    马丁·贝克把姓名、住址和投诉内容抄到便笺上。

    约翰·贝姆尔松,工人,古特街二十号,遭受凌虐。

    大概都是这一类的情况。

    勒恩从浴室出来时,马丁·贝克已抄好一份有二十二个姓名的清单了。

    勒恩梳洗半天,外观丝毫没有改善,甚至更糟,不过他觉得看来有点儿人样就行了。期望他能因此精神百倍,简直是强人所难。

    也许他们需要打打气,那就来段所谓的“信心喊话”吧。

    “好啦,勒恩,我知道咱们俩都该回家睡觉了,不过如果再撑一下,也许我们能得出一点儿结论,加油吧。”

    “是啊,好吧。”勒恩不太确定地说。

    “比如,你负责前十个人,我来负责剩下的,这样我们就可以很快找到这些人。没特别的事的话,就把他们从名单上剔除掉。可以吗?”

    “好啊,随你意吧。”

    勒恩的语气完全不置可否,连一丝丝决心和斗志都嗅不到。

    勒恩眨眨眼,禁不住抖了抖,不过他还是端坐到桌边,把电话搬到面前。

    勒恩觉得去调查这些人毫无意义,马丁·贝克应该也知道这点。

    尼曼在警察生涯中必然欺负过无数良民,其中仅有少数人写信投诉而已。勒恩随便找了找,只翻出一小部分。

    可是多年经验告诉他,他的大部分工作都没什么意义,而且就算那些案子长久追查下来有了结果,但是一开始时乍看之下都没什么道理。

    马丁·贝克走进隔壁房间开始打电话,不过打了三个之后就停下了,只是被动地拿着听筒坐在那儿。名单上的人他一个都没找到,现在脯子里却想另一件毫无关系的事。

    过了一会儿,他取出笔记本翻到某页,拨了尼曼家的电话号码。接电话的是那个男孩儿。

    “尼曼家。”

    那声音听起来与大人无异。

    “我是贝克警官,我们昨晚见过面。”

    “有事吗?”

    “你妈妈还好吗?”

    “哦,她很好,好多了。布隆贝里医师来过,后来家母睡了几个小时,现在看起来好很多,而且”

    对方没再往下说。

    “而且怎么样?”

    “而且我们也不是没有心理准备。”男孩儿犹豫着说,“我是说爸爸去世这件事。他病得那么重,又病了那么久。”

    “你妈妈能接电话吗?”

    “应该可以。她在厨房,请等一下,我去跟她说。”

    “谢谢。”马丁·贝克表示。

    他听见脚步声从电话边走开。

    尼曼这种人会是什么样的丈夫和父亲?他们家看起来挺不错的,说不定他是个好父亲,好丈夫。

    至少他儿子是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喂,我是安娜·尼曼。”

    “我是贝克警官,我想请教一件事。”

    “请说。”

    “有多少人知道你丈夫住院?”

    “知道的人不多。”她慢慢地说。

    “不过他已经病了一阵子,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