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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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中。

     直至她冲进家属院的大门。

     世界总算安静下来。

     她松了口气,把儿童座椅重新装回后座,才拖着脚步迈进地下室中。

     钥匙串碰撞出清脆的金属声响,直直插进锁孔,斑驳的铁门发出声刺耳的呻吟,吱呀一声。

     昏黄的灯泡兀自闪烁几下,亮起柔软温暖的橙色光芒。

     水泥墙面严丝合缝地围着,隔出个勉强容身的空间。

    墙角的裸露出锈迹斑斑的管道,上头挂着几块整洁的毛巾。

     她胡乱蹬了鞋,栽进吱呀作响的小床上,双眼直直盯着墙面的陌生明星海报。

     一声细微的,宛若呢喃般的叹息自唇中溢出,升腾着,回荡在狭小的房间中。

     …… 闹钟响过几声。

     陈冬从床上坐起身,洗了把脸,挎起布袋,脚步匆匆往工厂方向走。

     夜幕低沉,冷风呼啸着钻进衣领、袖口。

     远远地,便瞧见车间的光亮,如矗立在黑夜的灯塔,将整片天空都映得灯火通明。

     她匆匆换好工服,强行把身子按进工位中,手上动作不停,视线却焦躁地一次次掠过头顶的挂钟。

     许童的车次该是早上十点到达。

    为了省钱,他只买了张硬座。

     他现在是不是在睡觉?他有没有看到那条围巾? 她的身体还留在车间里,停在流水线上。

    而她的灵魂,早随着那辆绿皮火车,奔向遥远的、繁华的首都。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

    当清晨的日光透过玻璃,朦胧地洒进车间内,当耳畔响起舒缓轻柔的广播声。

     陈冬整人从座椅上弹了起来,胡乱把工服塞进储物柜,拎着布兜往家里飞奔。

     餐桌上摆着几碟咸菜鸡蛋。

     她就着热腾腾的牛奶,口腔机械地咀嚼着,目光不时往墙面望去。

     待洗好碗筷,时针不过落在九点。

     她又提着拖把,将屋中里里外外拖过一遍。

     嫂子提着菜篮子推开家门时,她正抓着块抹布,在电视柜前上上下下忙碌着。

     “……你干啥呢?”嫂子怔怔立在玄关处,瞧着整洁的客厅,迟迟落不下脚。

     陈冬头也没抬,声音闷闷地传来:“擦擦电视。

    ” “行了,不用你忙活,回去睡觉去吧。

    ”嫂子劈手夺过她手中的抹布,刚转过身,又瞧见她蹲在鞋柜前,拿起鞋刷子一双双刷起鞋来。

     “哎呦,真是丫鬟命,一点闲不下来!”嫂子骂了句,也不再管她,提着菜篮迈进厨房中。

     当时针落在十点半,电话铃声终于响了起来。

     陈冬一个大步跨到茶几前,握住听筒:“喂?” “我到了。

    ”许童的声音夹杂着街头嘈杂喧闹的声响,疲惫地,混合着浓郁的鼻音,低沉而沙哑: “围巾很好看,也很暖和……像大海的颜色。

    ” 陈冬嘴唇张了又张,嗓子发不出半个音节,塞了团棉花似的,干涸而紧绷。

     许童一定看到了信封。

    也一定发现了那笔钱。

     ——可眼前的场景,却与她预想的完全不同。

     他的声音听不出半分喜悦,沉重地、有些失真地从话筒中传来。

     她攥着话筒,指尖用力得发白。

     为什么? 她哪里做错了? 那头的声音匆匆撂下句“我一定会还你的”,而后逃也似的,飞快挂断了电话。

     她仍举着话筒,听着那头传来嘟嘟的忙音,呆愣地、茫然地立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