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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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她这些话说出口,他们之间就再没有转圜的余地。

    7

    池砚舟手停在空中,深邃的眼眸瞬间凝成冰。

    “你还敢提她!”

    话还没说完,就被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

    娇滴滴的女声从电话那头传来:“砚舟,昨晚你给我订的烟花我看到了,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吃你给我做的荷花酥了。”

    十七岁的池砚舟爱得热烈,一句盛意欢,爱吃,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翘了整整一个月的课飞到海城硬生生学会了所有中式糕点,连池浅浅都大呼偏心,他却挑眉笑道。

    “这辈子,我这双手可只会为小意下厨。”

    昔日的承诺破碎地太过轻易。

    池砚舟眉眼瞬间柔和了下来:“好,我马上回来。”

    任谁也想不到,这个手上沾了无数血的黑,道一把手,也会为了心爱的人洗手作羹汤。

    挂断电话后,池砚舟又恢复了那张死寂一般的脸。

    “你放心,我这个人,从不吃回头草。”

    他接过医生递来的检查报告,修长的手指将其撕得粉碎,纷纷扬扬落下来,像极了他和她告白时的那场初雪。

    他声音厌恶,语气里更是没有一丝感情。

    “我救你,只不过是为了更好地折磨你。”

    “这才五年,比起你对池家的伤害,还远远不够!”

    随后,摔门离去。

    病房最后里只剩她一个人,盛意欢从病床跌落在地,无力地失声痛哭起来。

    这明明是她最想看到的结果,可为什么,她还是难受得喘不上气。

    原来将一个人硬生生地从心里剥开,是这么痛,痛到几乎让她无法呼吸。

    夜深人静的时候,盛意欢拔了输液管,跌跌撞撞地朝病房外走去。

    伤口撞在床沿和桌角,她像是感受不到疼一般。

    出了医院,凉风钻进她的伤口,激起一阵颤,栗。

    她还没来得及和父母告别。

    从医院到青灯寺整整十公里,她身无分文,从天黑走到天亮。

    当年,亲家变仇家,一辈子养尊处优的盛父盛母亲手奉上盛家所有的股份,下跪磕头求池砚舟原谅,磕得头破血流,池砚舟也只缓缓吐出一句:“滚。”

    他让盛家父母削发为尼,与青灯古佛为伴,日日夜夜为池浅浅祈福,一代世家就此陨落。

    离开前,他们流泪叮嘱:“浅浅替你挡了灾,你和砚舟之间的路,只怕会更加艰难,不要怪自己,也不要怪砚舟,只要活下去,一切都有希望。”

    盛意欢这么想着,拖着沉重的双腿到了寺庙门口。

    扫地的小僧走了出来,“施主,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

    她走了一晚上的路,喉间艰涩无比:“师傅,我想找一下我父母。”

    “法号是慈舟和慈安。”

    慈航普度,慈悲平安,她父母就连取法号是也是愿她如舟行安稳人生海,护她远离苦厄。

    盛意欢眼睛有些酸涩,再看向扫地小僧时,对方的神情似乎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师傅?”盛意欢又唤了一声。

    末了,他才叹息一声开口:“劳烦这位施主和我走一趟吧。”

    盛意欢不明所以,心里却笼罩着一股淡淡的不安,这份不安在她看到两卷破败的草席时彻底达到了顶点。

    她颤抖着开口,声音沙哑:“这······是什么?”

    扫地小僧朝着她弗了弗礼:“施主,请节哀。”

    8

    盛意欢全身发冷,浑身血液几乎要凝固。

    她一步一步地走近,掀开草席,尸体已经开始腐烂,看到的是两张已经分辨不出人脸的人骨。

    但盛意欢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们,他们腰间上别着的,是入寺前她特地求的平安福。

    她顺着柱子跌坐在地,痛苦地闭上眼睛。

    “为什么?”

    “三个月前,宋施主说,池少爷下令让我们断了慈舟和慈安的吃食供给,刚开始,住持还偷偷接济,但被宋施主发现后,她发了好大一通火,慈舟和慈安为了不牵连寺里,自己绝食自尽了······”

    绝食?自尽?

    这两个词深深击溃盛意欢最后的信念。

    她从没想过,自己一生锦衣玉食的父母会和这两个词挂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