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关灯
年底,正是匪寇一流活跃想赚一笔钱回家乡的时候。

    那伙虎背熊腰的汉子对外是一家白道上的镖局,赚的是干净钱。

    可是那点子钱并不够花销,他们暗地里也干些不大磊落的行当赚钱花。

     马上要归乡过年,几个人正愁今年赚的钱不如去年,回乡了恐要没面子。

    恰好这个时候,他们在客栈遇见了月皊。

     ——这等姿色定然能卖个好价钱。

     若是高门贵女,他们自然不敢轻易动歪脑筋。

    可他们看得清楚,月皊亦步亦趋跟在那男子身后,她身边连个伺候的婢女也没有,瞧上去既不像大家闺秀,也不像正头夫人。

     他们再一打听,探得这貌美的娘子和同行的汉子同住一间,便猜着是谁家公子出门,顺便带着解闷的小妾。

     如此,简直称了他们的心意。

     他们深夜翻窗而入,原打算杀了男人掳走女人,没想到并不见白日里的男人,屋中只月皊一个。

     这简直不能更妙了,他们没半分麻烦将人给掳走,又马不停蹄将人送去了回春楼——宜丰县第一大青楼。

     · 粗制滥造的香粉味道冲鼻,月皊缩在角落里,不由想起被关在教坊里的十来日。

    彼时觉得不堪其辱,生出寻死的念头,今朝来了民间真正的妓院,看着那些女子半透明的衣裳,月皊的脸色越来越苍白。

     房门被推开的时候,月皊缩了缩肩,立刻抬起战栗的眼睫望向门口,看见一身大红大绿的老鸨扭着腰进来。

    在老鸨身后跟着两个婢女,那两个婢女不觉冷似的穿着薄薄轻纱,胸脯和美腿若隐若现。

     月皊悄悄掐了一把自己,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别怕,别慌。

    再忍一忍、熬一熬。

    三郎说天亮前会回客栈,他发现她不见了,一定会来找她的。

    他一定一定能找过来的! 她又掐了自己一把,再次对自己默默说——也不许哭。

     “啧啧,这是什么运气,开年送大礼啊!瞧瞧这脸蛋,瞧瞧这身段,天生的尤物,这可都是钱啊!”老鸨用涂了厚厚一层脂粉的手抬起月皊的脸,细细欣赏着。

     月皊怕得心尖打颤,仍鼓起勇气颤声开口:“我听话,你别打我。

    ” “呦,还是个懂事的。

    ”老鸨笑了,笑得双眼眯成了一道缝。

     月皊僵僵点头:“等、等明天……” “别等什么明天了!”老鸨粗暴直接打断月皊的话,伸手接过丫鬟递来的一碗汤药。

     “好孩子,来张嘴。

    ” 碗中汤药味道粘稠浓郁,月皊以前在教坊时闻到过这种味道。

    那一次,她眼睁睁看着老太监将这药灌给一个小娘子。

    她不知道那个小娘子那天晚上遭遇了什么,可第二日那个小娘子衣衫不整神志不清般跑下楼,一下子跃进一口枯井。

     “不、我不喝……”月皊摇头,拼命向后躲。

     “抓住她!”老鸨收了笑脸,脸色瞬间冷下去,“就你们这些人的手段我可见识多了。

    来了我回春楼就得乖乖听话,把那些小心思都收起来!” 两个丫鬟冲过来,一左一右钳制住月皊,老鸨亲自掰开月皊的嘴,将整碗苦涩的汤药尽数灌了进去。

     老鸨冷笑着将空碗放在一旁,两个丫鬟也松了手。

    月皊趴在床榻上,双手压在脖前,剧烈地咳嗽着。

    她想将药吐出来,可什么都吐不出来。

     “好孩子。

    ”老鸨重新笑起来,满是褶子的手轻抚着月皊的脊背,“哪个来了这里不是要死要活,最终受苦的总是自己。

    你听话,妈妈就疼你。

    熬过了这一晚,你就长大了。

    ” 月皊伏在床榻上大口喘息着,整个人软绵绵的。

    她忽然一下子跑下去,朝着窗口的方向奔去。

     “快拦住她!” 月皊的手刚碰到窗棂,两个丫鬟已经抓住了她。

     “敬酒不吃吃罚酒!把她给我绑起来!”老鸨动了怒,使劲儿拍了桌子两下,将桌子拍得砰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