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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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循着最开始发现的那些血迹,慢慢走到了一面墙前,席矜凑近看了看,终于在这面墙上发现了一条几乎和墙面融为一体的微小缝隙 这竟是一扇门。

     席矜屏住呼吸,伸出手,五指在墙上留下来了一个血糊的掌印。

     他侧身推开门,一只脚刚刚迈进去,就听见一道优雅的声音。

     “别动。

    ” 席矜一顿,抬眸望去,神色顿时一紧。

     只见五米之外一个圆台上,冷冷的灯光下,纪知声就躺在一张类似床的长椅之上,宴钺就站在旁边,姿态仍旧是闲适的。

     他漫不经心的拿着镊子,用酒精棉球蘸去纪知声小腹上的血,斜眸看向席矜:“真是出人意料。

    ” 席矜的视线顿时落在那沾血的棉球上,脸上的血迹给他添了难言的野性和杀意。

     在看见纪知声胸膛仍有起伏的时候,他心中松下来的同时,升起钝钝刺痛。

     “你就是T。

    ” 宴钺挑眉,不置可否。

     席矜举起枪,冷声道:“……放了他。

    ” “要是一年前,C市的警察也像你们一样反应这么快,说不定,我就不会在这里了,”宴钺笑了,手落在消毒箱上,拿起枪,在手里转了一圈。

     在席矜骤然紧张起来的视线里,他不紧不慢道:“你猜,是谁的枪快一点呢?” “……” 纪知声模模糊糊听见席矜的声音,手指轻颤。

     宴钺:“我不动他。

    ” 席矜显然不信,神色更加警惕。

     宴钺摊开双臂,“我真的不动他,毕竟珍宝要是真的有了缺憾,我会后悔终生的。

    ” 他语罢竟重新弯下腰,拿起纹身的工具,恍若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在纪知声腹部继续纹身。

     席矜瞳孔一缩,往前一步。

     “我是不动他,但你再往前走一步……”宴钺嘴角一弯,“我就不能确定,我会不会和他死在一起。

    ” 席矜脚步顿时僵住。

     他手里有枪,但是宴钺却握着他身上最柔软的肋骨。

     所以哪怕宴钺将命门都露给他,他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宴钺手里一次次拿着酒精棉球在纪知声身上蘸干净血迹。

     他根本不敢赌,他怕万一。

     这种折磨人的无力感,带来深入骨髓的冷意和痛苦。

     席矜哑声道:“……放了他,我答应你任何条件。

    ” 宴钺浑然不理,完全沉浸在纹身的过程中,就在这时,他听见纪知声嘴里轻轻吐出一个字。

     “走……” 他手上动作一顿,眼睛微微眯起,“你说让他走?” 纪知声:“让他…走……” 席矜:“纪知声!” 宴钺脸上的笑淡了几分,他直起腰,睨着躺在他面前的人,“你喜欢他。

    ” 纪知声不理,嘴里反反复复就一个走字。

     “他可以走,”良久,宴钺叹了口气,像是纵容一个胡闹的孩子,“你要用什么交换呢?” 他循循善诱,温柔道:“我之前让你叫我什么,叫出来,我就让他走。

    ” 席矜:“纪……” “吵死了。

    ”宴钺眼也不眨,信手朝席矜的方向开了一枪。

     砰! 子弹划过席矜的耳侧,挂掉一层皮。

     宴钺的五指轻柔的抚弄着纪知声的头发,“想好了吗。

    ” 纪知声脸色苍白,茶色的眼瞳显出琉璃感。

     席矜…… 席矜。

     他眼中隐约有泪光,像一片荒芜的禁海上空,不知何时出现了唯一一颗星星,即使微弱,也是仅有的一抹亮丽颜色。

     有什么坚持了很久的东西摇摇欲坠,紧紧抓在悬崖边的人,明明还有力气,手指却渐渐松开。

     纪知声张开嘴,望向宴钺的眼睛,轻声道:“主…人……” “主人……” 主人。

     这个称呼,是在暗示、诱导、催眠、精神刺激、信仰崩塌、洗脑、人格重塑这七步彻底摧毁重塑一个人的过程里,最没有界定的一个东西。

     对有的人来说,在被强迫的时候,这个称呼不过随口一句话。

     但对纪知声这种人来讲,叫他在被迫的情况下说出‘主人’这两个字,不啻于摧毁他的骄傲,将他一直以来的坚持像个笑话一样狠狠踩在脚底下,碾碎。

     纪知声挨过一轮摧毁,吃药,自毁……硬生生扛过一年宴钺留下的精神折磨,努力的活着,抗争着,却在今天因为席矜的一句‘纪知声’,就这样丢开所有的盔甲。

     宴钺想尽办法也没能让他说出口的两个字,如今轻而易举的就听见了。

     “主人……” “…主人……” 纪知声低低的喊着。

     席矜心头袭来莫名的恐慌,瞬间红了眼,眼泪混着脸上的血流下,他被人捏着最软的软肋,喉间哽咽,却不敢上前一步。

     “纪知声,别喊了……” 下一刻,纪知声的声音戛然而止,宴钺脸上的笑收敛的一干二净,捏着纪知声的下巴,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高兴。

     宴钺甚至疑惑不解:“你为什么会叫出来。

    ” 他拧眉,捏着纪知声下颌的手越收越紧,“为什么,你不是应该宁死不说吗?像是一年前那样。

    ” “为什么……为什么……” 他视线忽的一凝,转而落在席矜身上,眸中的温柔之色再也不见踪影,透出几分疯意。

     “哦,因为你。

    ” 当一个人有了无法放弃的软肋,就容易轻易妥协。

     这个人竟然真的在不知不觉间,成了纪知声的软肋。

    宴钺心想,他选定的继承人,怎么能有软肋呢。

     于是他在将处刑椅调高了一些,叫纪知声能够看见席矜。

     宴钺在纪知声耳畔道:“我可以让他走,但在这之前,我们玩个游戏,我帮你证明一下,这个人对你是不是真心的好不好。

    ” 语气虽是商量的语气,但是他分明不是在征求纪知声的意见,只是打量了下席矜。

     “你可以往自己腿上开一枪,证明你不会离开这里,永远陪着他吗?” 宴钺笑着,手里的枪挑起了纪知声一缕发丝。

     落在席矜眼里,这就是明晃晃的威胁。

    他眼神一紧,竟不敢去看纪知声的眼神,冷着脸,毫不犹豫的往自己腿上开了一枪。

     他闷哼一声,单膝跪在地上,血流了一地。

     纪知声眼中的恍惚慢慢褪去,手指慢慢收紧,垂下眼帘。

     宴钺微笑:“胳膊。

    ” 席矜满头冷汗,压低的眉峰锐利如刀。

    他再次举起枪,对准了自己的左肩。

     只不过这次没有立即开枪,他看了一眼纪知声,见他闭着眼,才抿唇,扣下了扳机。

     砰! 宴钺缓声:“太阳穴。

    ” 席矜毫不意外,抬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同时控制因为疼痛而不断发抖的左臂摸向腰侧。

     那里有个微型炸弹,范围小,绝对伤不到纪知声,就算这个地方隔音效果很好,但也绝对掩不住炸弹爆破的声音。

     临死之前扔下去,这样的话,纪知声还有被救的可能性。

     时间在这一秒被无限拉长,席矜眼神忽的温柔下来,手指慢慢压在了扳机上 异变突起。

     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偶尔一两缕刺目的灯穿过门的缝隙,外面警局的人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在破坏酒柜的密码门锁,首当其冲的就是凶巴巴的猫叫。

    预计一两分钟就会赶来。

     同一时间,纪知声倏地睁开眼,攒的所有力气一瞬间爆发,他趁着机会,打掉了宴钺手里的枪,旁边的桌子猛地翻到在地,叮呤咣啷摔了一地。

     席矜已经扑了过来,动作之迅捷完全不像是一个身中两枪的人。

     他眼疾手快将宴钺的枪踢出去很远,同时向宴钺开了一枪。

    然后紧接着将纪知声护在抱下来,护进怀里,大致确认人没有受大伤,心里绷着的弦才稍微松了一下。

     宴钺往后扯了两步,微微拧眉,显然是没想到纪知声还能有这样的力气。

    外面已经有人过来了,这样折腾下去,他也走不了。

     他略微遗憾的看了纪知声一眼,到后面捡起来了自己的枪,一直后退到最后面的那扇门门口,指尖按上了门口的一处按钮。

     宴钺微笑:“或许,明年见。

    ” 席矜瞬间察觉到危险,抱着纪知声弯腰躲在处刑椅一侧。

     按钮按下。

     轰!! 悬空在上面的,以圆台为中心的这条路,被猛地炸开了一半,这条路彻底断开。

     “咳咳…咳咳……” 纪知声控制不住的咳嗽,连咳嗽都显得虚弱,唇边咳出来了一口血。

     席矜自己流这么多血都不觉得有什么,纪知声这口血一咳出来,他大脑一片空白,忙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没事吧,纪知声你别吓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