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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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素日拒绝不了侯夫人。

    侯夫人与他母亲是远房姐妹,眉眼生得像他故去的母亲,说话间水乡女儿的温柔语调也像他母亲,那殷殷告诫间的真挚更像他母亲。

    侯夫人指尖轻轻梳过他的发,温声道:“我晓得你是去思念父母,只是哀大了也伤身,呆个三两日便早些回来,侯府还有姨母姨父等着你的。”

    那手跟他母亲一样柔软。

    霎时,连心尖都软的一塌糊涂,乖乖点了头,出门的时候都小狗似的一步三回头。

    侯夫人笑着哄他,说:“去吧去吧。”

    才拱手退出了门去。

    出门叫风一吹,才发觉自己把想说的话给忘了,糊里糊涂把这事儿答应了。

    他素日精明,这两天却让卫瓒和姨母唬得跟呆子也没什么两样。

    只得几日后跟卫瓒一同出发。

    沈鸢体弱,早春坐马车出门是麻烦事,他那辆马车本是宽敞,却被东西塞得满满当当。

    一进门儿先得脱靴,将脚踏在脚炉上,手炉塞进怀里。厚实的软垫铺在屁股底下,软枕塞在腰后头,专门的小被子盖在腿上,肩上还得披着厚厚的白裘。

    把整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了,知雪还得将四角香球都换做醒神香,桌子架起来,教他喝一碗驱寒的汤,吃些好克化的点心,再将今日午时的药提前吃了。

    这才能省得路上受寒生病。

    他自己也不乐意这般麻烦,皱着眉说让把炉子撤出去,或是外头那裘衣便不穿了。

    知雪在这时候却往往很强硬:“不成,公子现在不觉着冷,待马车坐上一个时辰,便要知道难受了。”

    “到时候去了寺里上吐下泻的,又得遭一遍罪。”

    他拗不过,只得把那汤药捏着鼻子灌下去,塞了三两块蜜饯才将那苦涩味压了下去。

    不想外头帘一撩。

    跟卫瓒撞了个脸对脸。

    见他裹得跟个白毛球似的,卫瓒没忍住闷笑了一声。

    他霎时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这人就没自己的马车么?

    却见这人毫无自觉,将帘一放,道:“我车让给大夫了,再者带的行装有些多,便来你这儿蹭个座。”

    这一蹭,就蹭到他身边儿来了。

    他忍着气没出声。

    卫瓒眼尖,一眼瞧出他靠着的软枕是兔子形的了,道:“这东西还有没有,给我一个瞧瞧。”

    “没有。”

    “有。”

    他跟知雪同时道。

    沈鸢:……

    这是谁家的侍女。

    知雪讪讪又取出来一个,小声说:“这是咱们缝着玩的”

    毛茸茸的红眼白兔子,做得跟大号布娃娃似的,专给他出远门靠着的。

    卫瓒抱着兔子看他。

    他假装没看见。

    知雪伺候茶水伺候的大气不敢出,一双圆眼滴溜溜转,生怕他俩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让他这个病秧子没到佛堂、先见了佛祖。

    外头车夫一扬鞭,车咕噜噜往外头走。

    他自窗口瞧了一眼风景,始终猜不透卫瓒到底是来凑什么热闹,只道:“山上没什么可看的,小侯爷想求什么,不妨让沈鸢代劳。”

    言下之意是他们俩大可不必这样不尴不尬坐在这车里。

    却听卫瓒轻飘飘道:“那你可代不了。”

    沈鸢挑了挑眉。

    卫瓒说:“我求姻缘。”

    沈鸢怔了一怔,抬眸看去。

    金尊玉贵的小侯爷坐在窗边,黛色绸衣用金线细细绣了花纹,越发勾勒得腰窄而有力,双腿修长,连绸靴都干净得没有半点儿泥,漆发金冠,眉眼间几分风流兴味,低头正摆弄那兔子的耳朵。

    一看就是胡说八道。

    可不知怎的,就是心里烦躁了起来。

    沈鸢嗤之以鼻:“佛祖管着那好些和尚都没着落,谁管你一个槛内俗人娶媳妇。”

    卫瓒说:“那我且在他们后头排着,省的佛祖把我忙忘了。”

    知雪机灵,生怕车里话落了地,忙接话捧着说:“小侯爷打算求个什么样主母的回来?要贤惠的还是要俏丽的,佛前点香,都须得告诉佛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