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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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清理创口和上药,就用了大半个时辰。

    跟着盛昀一起出去办差的暗卫凌风特意来寻我:

    「公主千万别生殿下的气,此行凶险,殿下全是惦念着公主才撑下来的。」

    我沉默片刻:「他总是如此吗?」

    「福祸相依。殿下声名在外,手握实权,想让他死的人,实在太多了。」

    理智告诉我,这话大概率是盛昀特意吩咐他说来卖惨的,目的就是为了取得我的原谅。

    但心里的难受做不得假。

    因为我很清楚,他说的是实情。

    上药之后,盛昀仍然昏迷着,我心烦意乱,灌了大半壶酒,带着几分醉意去他房里。

    「这算什么呢,盛昀?」

    他紧闭着眼睛,长而浓密的睫毛覆下来,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自出生起便在皇权的波云诡谲中挣扎,行事手段残忍极端,还有在老皇帝面前也肆意无端的行为,总让我忽略了,其实他年纪比我还要小半岁。

    「婚事还在筹备,你若是就这么死了,我是不是要在你们大周,再经历一遍之前的伤心?」

    不见回应。

    我在他床前默默站了一会儿,走到门口时,身后终于传来盛昀的声音:「……不会的。」

    「你身在大周……无论我是生是死,都一定会护你周全……」

    猛地回身,我大步走回去,凶狠狠地盯着他:「你到底是真不明白还是装傻?」

    「盏盏,我没有骗你,林是我母亲的姓,我自幼跟着她在外征战,鲜少待在宫中。后来因为战事凶险,她命人将我送回都城,却被人半路拦下是我三皇兄的人,他们把我卖到了南风馆。南风馆里的人抽了我二十鞭,说,不会有人来救我的,让我准备一下,几日后便要接客。」

    大概是因为受着伤,他嗓音很轻。

    我默默听着,问了一句:「后来呢?」

    「后来……我把他们都杀了。」

    盛昀轻轻笑了一声,「三皇兄那里,也是迟早的事。」

    他受伤太重,只说了这么些话,便因为牵扯了伤口,痛得冷汗涔涔。

    我叹了口气:「不必再说了,你先休息吧。」

    盛昀躺在被子里,看上去异常乖巧:「公主还会再来看我吗?」

    「……会。」

    他终于安下心来。

    在床上躺了两日,伤口些许好转之后,盛昀终于能够下地行走。

    躺在床上的人,则换成了我。

    因为我月事来了。

    且不知道是不是来大周后水土不服的缘故,这一次格外疼痛。

    我捂着冰凉坠痛的小腹缩在被子里,眼看盛昀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进来,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你还有伤在身,大可不必如此亲力亲为。」

    他轻轻笑了笑,一脸看穿了我的表情:「公主把药喝了,我就走。」

    「太烫了,你放在那,我等下喝。」

    「已是晾过之后端来的,不烫。」

    盛昀放柔了嗓音哄我,「公主只要乖乖喝了,等此番月事结束,公主想玩什么花样我都陪着你。」

    这话一出,我与他都怔住。

    因为我太怕苦,从前在公主府,盛昀还是林昀时,就是这么哄我喝药的。

    如他所言,后来月事结束,我大胆尝试,甚至还弄伤了盛昀。

    他疼得脸色都发白,却还安慰我:「意外而已,公主不必自责。」

    我抿了抿唇,把药碗接过来,一饮而尽。

    11

    月事结束后,盛昀命人给我打的头面首饰也做好了。

    金花丝嵌红宝石,华贵到极点。

    过去我曾很多次幻想过自己嫁人的样子,一开始是陆云州,那时我也只敢想,要多攒攒钱,买两根像样的金簪作为压箱底的嫁妆。

    后来成了公主,不免期待更重,觉得起码要十根金簪,嫁衣上的凤凰也要用金线来绣。

    而事到如今。

    我坐在妆台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身后却有一只手伸过来,替我绾起头发,把那顶花冠戴在上面,又轻轻摩挲着我的眼角眉梢。

    「公主貌美动人,是我高攀了。」

    睁眼说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