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关灯
了家,这房子便给他们住,算她的婚前财产;若命里没有好姻缘,这房子可能要伴她一生,用她的公积金还房贷刚刚好,她不希望负担太重。

     两个月前拿到那笔意外之财,加上工作后的积蓄,外加公积金账户里的存款,贺雨柔悄无声息地搬出了洪泽家买的房子,开始自立门户。

    房子买得仓促,加上贺雨柔着急入住,赔了原来的租客一笔补偿金,等简单修整过后,兜里就不剩什么了。

     现在她处于发了工资再添家什的状态,每个月买一点,计划经济,逐步填满。

    除了必需品,房间里大面积留白,倒是很符合时下流行的诧寂风,极简到空空荡荡。

     一旦有了旷野,就会有回声,此刻独处的贺雨柔心底泛起很多错综的声响: 比如妈妈那句「还是希望你能找个伴,洪泽不行就其他人,要么就跟妈妈回去,爸爸妈妈实在不放心你一个人留在这么大的城市里…」; 前闺蜜黄峥琪那句「从大学到现在,她要雨得雨要风得风,怎么着也该轮到她倒霉一回了吧…」 还有医生说得「内分泌疾病跟情绪密切相关,从现在开始,把自己的感受放第一,坏心情不过夜…」 周遭越安静,心里越吵。

    贺雨柔掐断思绪,起身去收拾略有些凌乱的茶几桌面。

    很快,一支陌生的黑色签字笔进入了她的眼帘。

     这不是她的笔,同款钢笔她们领导也有一支,不算贵,但笔帽一拔,签各种文件单据时很有气场。

    贺雨柔将笔拿在手里转了个圈,果然在笔尾处有个烫金花体的「Ching」。

     呵。

    他是不小心落下的,还是欲擒故纵留了个扣? 不管是什么原因,贺雨柔早就过了玩猜心游戏的年纪。

    年轻时不能谈太过于单一长久却无疾而终的恋爱,否则以后会对相爱的各个阶段都不再抱有期待或好奇。

     更何况她这还属于有疾而终。

     收拾停当,贺雨柔坐到电脑前想加班干会儿活儿,她不想在这个初冬的午后睡午觉。

    天黑得越来越早,这个点儿睡着,醒来十有八九会遁入一片死寂的灰暗,她不喜欢。

     自从她术后归来,领导给她安排得工作少了许多,再也不会动不动就催她「快发给我」,主要是贺雨柔也开始主动说「不」。

     休了一个月病假,她发现他们部门少了她一样转得欢快,原先那些貌似非她不可的工作,同事们其实也会做。

    他们这种单位,说出去招牌挺唬人,其实闲人多实干的少,全指望他们这帮小年轻,很多人拿到户口干不了几年就走了。

     不过话说回来,等她熬到了岁数,也能成一个旱涝保收的「闲人」。

    对于这种一眼能看到底的日子,贺雨柔没什么不甘。

    能安安稳稳地写一辈子ppt,不受奔波之苦,舒适地了此残生,也算有福气。

     节奏慢下来,她有心情精雕细琢了,出的活儿屡屡被表扬。

    说真的,她原先加班加点熬夜做出来的东西也不会差多少,还高产,但领导总觉得她工作量不饱和。

     现在她佛了,反倒天下太平,真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鼠标滑了没两页,贺雨柔眼皮越来越沉,中午的那场「交锋」消耗了她太多精气神,也可能是术后她的身体状态还没调整好,眼皮努力挣扎了几下,她弃甲,起身倒在了床上。

     她就知道她一定会做梦,梦回遇到程屹前的那片沙滩。

     他穿着那件黑色的工字背心,露出结实的臂膀,只不过那时他的面孔多少带点年少的稚气,远没有现在这般棱角分明。

     他们并排坐在星夜的棕榈树下,月亮扒开海天相接的地平线缓缓上升。

    借着月色和草坪上温柔的灯光,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看着她的脸颊一点一点消了肿,他惊叹药物作用的神奇,“…原来你长这样!” 没等她答话,忽然一阵地动山摇。

    贺雨柔猛然惊醒,原来是电话在手心振动,她握着手机睡着了。

    她本来没打算睡多久,所以没拉窗帘,可现在,天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