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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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又是拿纸,手忙脚乱。

     “你先回去吧。

    ”班主任对文希羽说道,与此同时起身朝贾老师的办公桌走去。

     文希羽听到老师们七嘴八舌的安慰“孩子又不是没得救了,还有时间”“青春期嘛,总会有几个叛逆的,再说家里出那么大事,他这个年纪一时半会过不来”“一轩姐姐,咱们老师和家长都是统一战线,不能自己先放弃啊。

    ” 掩上门,文希羽抱着期中试卷,红着眼睛往教室走。

    可走着走着又哭了,已经高二了,分科了,却考出从未有过的最差名次。

    高考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有冲过去的就有被挤下来的,她害怕自己会成为跌落水中的那一个。

    她难以止住哭泣,又怕被同学看见自己的软弱与惶恐,于是低头快步冲出教学楼,直奔图书馆而去。

     报刊阅览室空间小,一向无人问津,她推门直奔角落,在报刊架的遮挡下,蹲在桌子下面放声大哭。

     不一会儿,视线里出现一双球鞋。

    顺着往上瞧,然后是校服裤子,黑色卫衣,以及不算熟悉也不算陌生的一张脸。

     宗一轩皱眉看她,而后注意到桌上的试卷。

    他拿起一张看了看,扣过去,又拿一张,再扣过去,到第三张时,他坐下来,从校服裤子口袋中掏出笔,埋头刷刷开始写。

     被他扣过去的是语文和英语,而开始写的,是数学。

     他在写最后一道大题。

     文希羽站起来,看到一行又一行的解题思路,以及最后出现的答案。

     “你们班讲过了?”她问他。

     “没有。

    ”男生答。

     “宗一轩,”她叫他的名字,“你明明会,为什么不参加考试?” “我这些都不会。

    ”男生摆弄着其他试卷,自嘲的口气,“再说考好考差有什么用?” “你考好了……”文希羽话音未落,面前的人站起来,走到报刊架另一面,那张桌子上摊放着书本,他胡乱将东西塞进书包,抓起椅背上的校服,不打招呼就往外走。

     像是不屑于听她的大道理。

     “考好至少你姐不会伤心。

    ”文希羽对着他背影大声说道,“刚才在贾老师办公室,她都气哭了!” 阅览室的门被重重关上,可她确信自己的话被听到了。

     文希羽养成一个习惯多拿一份卷子,然后趁人不备将它们放到报刊阅览室最里面的桌子上。

    有时会看到宗一轩的书包,有时会看到垃圾桶里被搓成一团的演算纸,非常偶尔的情况下,桌子上会一份数学和物理的考点总结工工整整列在白纸上,像自我总结,又像特意给她看。

    通常文希羽会偷偷拍下来,然后回家研究一番。

    她没有救浪子的想法如果有,她会将自己的笔记错题本全部复印好一起放过去。

    她只是觉得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多拿一份卷子而已,帮人也是助己。

     到高二接近尾声时,阅览室很难再发现宗一轩呆过的痕迹。

    反而在教学楼走廊,她常遇到他。

    因为不熟,遇到也不会打招呼,就像完全不认识的外班同学。

     宗一轩仍是独来独往,不爱说话;她还是埋头苦读,有口皆碑的好人缘。

    冬去春来,盛夏将至,有时候觉得日子太慢,课间眯了一觉也才十分钟而已;有时候又觉得日子太快,黑板上的倒计时由三位数变成两位数最终归零。

    那时候有梦想吗?好像有,可梦想是咫尺而具象的这种题型不能再错了,要仔细,要考上。

    至于未来做什么,成为怎样的人,那些都是转瞬即逝的想法,先安安稳稳把高考这关过了,其余的以后再说。

     她没有再刻意关注过他的消息卷子太多,要背的东西太多,成绩忽上忽下。

    非常偶尔的情况下,物理老师会在讲试卷时穿插一句最后一道大题有这么难么,两个班,就宗一轩一个人做出来了,脑子稍微转转弯,都给我打起精神来;又或者课间谁忽而说道昨天半夜起来上厕所,以为宿舍楼闹鬼了呢。

    走近才发现是三班宗一轩打着手电看书,真是狠人啊,一看一通宵。

    这样的话如同海浪打在文希羽的背上,她会被猛地向前推出一步从前那样的人都能追上来,我又有什么不可以。

     那个亲近却陌生的名字不经意间冒出来,似一种老天给出的信号,文希羽承认,他在某种程度上激励了自己,又或者,激怒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