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关灯
严鸾一面踏雪缓行,一面带些莫名的欣悦默想。

     此时朱门内,朝廷上定然已掀起轩然大波,有人缩头避祸,有人借机攻讦,弹劾与激辩乱成一团,这些虽都由他而起,如今却已与他无关。

    闹哄哄的满堂朱紫之上,坐着他一手教养成人的皇帝,强硬、独断、聪慧而沉稳,好似终于挣脱遮护与樊笼的雏鹰,急不可待地高飞,发泄一般地撕咬,也许太过执拗,也许有些冒进,却再也不是那个时常偎依身侧、委屈含泪的煊儿了。

    而南宫的铁锁,也会在今日重新开启,那人会安然无恙地离开,回到他遥远安宁的封国。

     朱门外,刚落定的新雪干净净铺展开千里素白。

     第二十七章 大约宫中传出了甚么消息,严府里伺候的太监们三五凑堆,躲在墙角柱后窃窃私语,颇没了忌惮。

    等严鸾听见外头的通报,默然走出门庭时,他们却也都噤了声,只觑着他独自走向府外。

     正是午时,天色仍旧半阴不晴,滞留不散的云雾里悬着一个淡白的日轮。

    严鸾跨过门槛,便见檐下停着一小队人马,将街面踏出一片狼藉雪泥。

     眼前立着一匹黑骊马,不住刨蹄轻嘶,口鼻喷出白色的雾气。

    赵楹跨在马背上,裘皮斗篷下穿着件紫檀色素缎长袍,束发的玉冠在天光下通透发亮,脸色却泛着青白。

     严鸾细细打量着他,在阶前止住步子,道了声:“王爷。

    ”他仍旧是早上那身绛红的官服,乌发衬着玉白脸庞,被满地的雪光一照,分明得刺人眼睛。

     赵楹定定看着他道:“我要走了。

    ” 严鸾点了点头:“走罢。

    这里不是甚么好地方。

    ”却见赵楹翻身下了马,几步走上阶除站到他身前来。

     檐上的积雪被风一撩,尘雾似的掉下一蓬,飘飘洒洒正落在两人肩上。

    严鸾伸手帮他拂去了,“不是要走么,又来这作甚么,也不顺路。

    ” 赵楹往前逼了一步:“从前我下朝回府时也不路过,不也常常绕路过来?” 严鸾朝后避了避,却因他面孔贴得极近,匆忙一瞥便见满眼血丝,面色乏顿。

    又听他道:“要是我说,你以为的那些,从来不是我想要的。

    你信不信?” 严鸾抬眼看向他,嘴角边扯出个笑来:“这瓜田李下、怀璧其罪的事情,不须说了罢。

    ”开口时,两人呼出的白气交融成一团,又倏忽消散。

     赵楹便也笑了,抬手抵住他下颔,轻声道:“再笑个瞧瞧?” 话音一落便被严鸾拂去了手,“到了这番地步……你何苦再招惹我。

    王爷无事便早些去罢,免得再生风波。

    ”赵楹也不恼,重新抚上他腮边:“你便没有别的话送我?” 严鸾蹙了眉看他,一双眼瞳微微收缩颤抖着,却面沉如水。

     赵楹放了手,点头道:“好罢。

    ”转身便走。

     刚迈出去一步,忽猛然回转过来,将身后丧了魂魄的人一把扯住。

     唇上蓦地一热一痛,严鸾慌乱地伸出手去,却被牢牢擒住了。

    阶下传来一片低微的惊呼声。

     赵楹偏头咬着他的下唇,含糊道:“张嘴,乖……”被舌尖舔舐的牙齿一直打着颤,还是顺从地放松了咬合。

    柔软滚烫的东西滑进口中,侵犯似的舔过舌底和上颚。

    灼热的气息喷在脸上,严鸾下意识地僵直着,背后是冷硬的黑漆门框,两腿却在发软,只有那颗鼓噪不停的心脏,简直快要撞破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