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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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开席的时候,对街开布庄的杨财主还请了两个标致的妓女来唱曲儿,都打扮得妖妖娆娆的,一下轿就逼得那群读书人躲得远远儿的“非礼勿视”了。

     这一天的宴席从傍晚直开到夜里,席面直排到崔家门外。

    崔燮坐在首席上,不时便有人来敬酒,他最初喝的是甜水一样的果酒,但几轮敬酒应酬下来,也醉得脸红耳热,坐在椅子上都有些坐不直了。

     后来他的壶里就叫崔源换成了杏酪,颜色也像米酒似的淡淡的白,喝起来却是满口杏仁露的香甜,总算支持着坐到了散席。

     这次酒宴上,他总算把邻居都认全了,还见到了那位开书塾的林秀才。

    他年纪大约三四十岁,是个增广生员,治的诗经,学问也算不错的,岁科两考都常在一二等。

     这样的老师就不错了。

    崔燮趁他来道贺时敬了他几杯酒,提出拜师之意。

     他身上还带着新出炉的义民光环,略有些缺点也遮去了。

    林先生只觉着他基础虽弱,向学的态度倒是很端正的,便应道:“我这书塾也没什么特殊的收徒规矩,你若有意,随便寻个日子上门就是。

    ” 崔燮应道:“我才得了圣旨褒奖,想先到祖宗坟前告知先祖们这荣耀。

    如无意外,等祭祖回来我便去跟先生读书。

    ” 林先生捋着长须说:“忠孝乃立世之本,你尽管去,我这边只有支持你的。

    ” 崔燮微笑着低下头。

     他要去祭祖,倒不特为了让崔家祖宗共享皇上的圣恩,而是为了看看墓碑上的名字。

    考科举时,首先就要在卷头写上祖上三代的名字,他却还不知祖父、曾祖之名,也不能问崔源父子。

    但要是去祭扫崔家祖坟,就能很自然地从墓碑上知道了。

     酒宴直喝到宵禁时分,众人才帮他家收拾了桌椅碗筷,在头陀的梆子声中散去。

    转天清早,他们又是绝早地起了身,到城外等着恭送钦差回京。

     天色才蒙蒙亮,钦差的队伍便出现在了城西官道上。

    崔家的小车被城里官员、富户的大车挤到了极后面,他个子又矮,索性便站在车夫的座位上,远远看着钦差车队从城门出来,从他们面前滚滚而过。

     高太监撩开车帘,低声和来相送的本地县衙官员和守备武将道别,锦衣卫骑着马护在轿车旁,四顾逡巡,倒是从人后看见了他。

     难为他这个个子,也能想法露出脸来。

     无奈他身份不够,颁完奖的义士就不怎么值钱,凑不到钦差面前了。

    可是这城外人山人海,泰半是为在钦差面前露个脸,牵一条通往京中的线,唯有这么一个少年是正正经经来送行的,眼神清清正正,没有半点攀着太监往上爬的念头。

     谢瑛的目光在他脸上多落了会儿,见他也看见了自己,便朝他微微颔首,算作道别。

    本就是萍水相逢,水势既过,这样平淡的分别正合适。

     若他真有出息,以后自有再见面的日子。

     车队缓缓启程,此后便再不停顿地向京城而去。

    各色各样的骏马香车跟在队伍后面依依相送,不知还要跟几个长亭短亭,崔燮只目送车队隐入茂林烟草后,便毫不眷恋地钻进车里,说:“回城吧。

    ” 送行的队伍走得差不多了,官道上空落落的,倒是方便他们调头。

    正要却有个皂隶上来拦住他们,掀开车帘说:“崔公子且慢,我们大老爷请您到县里稍坐。

    ” 崔燮讶然问道:“大老爷寻我,莫非是案子有什么变动?” 皂隶笑道:“一个主告仆的案子有什么可变动的,且又经了内相的手,包准刑部那边也给你顺顺当当结案。

    大老爷寻公子自然是好事,公子只管到衙门坐等吧。

    ” 崔燮便请他上车,一起坐车到了县衙。

     他在花厅里略坐了几刻,戚县令便亲自过来看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书办,手上各捧着木盘,盘上堆着一封银子和几匹尺头。

     戚县令郑重地说:“崔义士为国忘身,乃我迁安百姓楷模,朝廷有恩旨嘉勉你,本县亦当犒赏你这义举。

    这里有纹银五十两,两匹杭绸、两匹松江三梭布,聊尽本县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