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关灯
没有一个人我想去说出我对自己说的话,没有一件事我做了会减少痛苦,没有 一条具体的原因让我把自己固定下来,尽管在我胸隘享受他妈的一团糟的一切。

    之 外的就是无。

     到底什么是真实呢?连「真实」这个抽象概念怎么在我心里「真实」起来也只 有模糊的影。

    但这个字眼彷佛是能把我整个叉起来的支点。

    像刚进监狱的囚犯,必 须将随身的衣服饰物装进塑胶袋,换得一只保险箱的钥匙,我全套的生活配备,相 反的如同囚犯身上那袭犯人装,仅仅挂在体外。

    我渴望的,是旋转钥匙,看一眼水 伶活生生的眼睛。

     像我这样一个人。

    一个世人眼里的女人──从世人眼瞳中焦聚出的是一个人的 幻影,这个幻影符合他们的范畴。

    而从我那只独特的眼看自己,却是个类似希腊神 话所说半人半马的怪物。

    我这样的怪物竟然还有另一个女人愿意痴心地爱著。

    自从 我成功地甩开这个痴心爱著我的人,成功地逃离我既渴望又恐惧的爱欲的对象,经 过长长的十八个月後,这件事才彷佛从遥远的某根腊烛开始点燃,一根传过一根, 终於点亮我眼前这根,也正是在我周围完全漆黑的时候,让我看到火光传递的痕迹, 痕迹的舌头舔到我──无论我是谁,无论别人怎麽看我,无论我知不知道自己是谁, 在这个世界上可有个人,她早已完全接受我,她时刻将我揣摩在心上,实心实地爱 著我。

     这是事实!大三暑假,我刚刚搬到公馆街,在一个蓝紫的深夜,这句话打进我。

     夏末秋初的交界,夜色清凉如精灵泼倒水银,我坐在街口和罗斯福路交角,一家关 门乐器店前面的红砖道上,脑里康粗一首钢琴曲。

    「Thanksgiving」,宁静且被宗 教的气氛所包围,轻轻吸吐著烟,回想离开老家独自在台北度过的五年。

    岁月把一 些人带给我,又带走他们,什麽也不留。

    这么深的夜,废弃的城市的一个角落,我 还是在这里,独自在旷野烧著狼烟。

     记忆的齿轮缓缓的地错动小时候一家人共同生活在一起的情皋;一个个小 孩子接连著离开家,轮到我瘦小的身体背著行李来到台北求学;高中时代暗恋的对 象和几个一起历经成长共同哭泣的精神伙伴,也被接续的成长乱流各自搅开,不是 强迫性地形同陌路,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