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怦然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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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法。

     5师很多老人,都记得全师连以上干部会上,石瑛讲的一番话:这些日子,大家都憋著一股劲,还窝了不少火。

    有的说,咱打了义县,打锦州轮不上了,觉得吃了亏,有的说咱打下义县,有经验,还能让咱上。

    嘴上这麽说,心头也没底。

    现在大家知道了,打义县咱是主攻,打锦州咱还是主攻方向!咱5师是阵阵少不了的英雄好汉! 这是“林总”对咱5师的信任,是咱5师的光荣!这次打锦州用甚麽思想打?就是准备房倒屋塌,倾家荡产,把缸缸罐罐都甩进去,伙夫马夫都进城!死也要死在城里!死在城外是孬种,是笨蛋,不是咱5师的人!…… 又一座血城 战争的飞轮催动历史的时针,“咔咔”地走向1948年10月14日。

     西柏坡,毛泽东在屋地上踱步,周恩来和朱德在地图前凝视。

     帽儿山前“东总”前线指挥所,披著大衣的林彪端立不动,刘亚楼手执话筒,看著手表。

     笼罩在淡淡晨雾中的锦州城,幽远、神秘而又险恶。

    模模糊糊的土城轮廓後,不时闪亮团团火光,炮弹就像一群乌鸦向城外飞来。

     没有鸟啾,没有鸡呜,没有炊烟,没有人影。

    漠漠的黄褐色的背景上,山峦,田野,收割的未收割的大地,在硝烟和颤栗中,愈发显得沉滞而又压抑。

     秒针“咔咔”走向10点。

     林彪点点头。

     刘亚楼大声喊:开始! 900多门大炮齐放。

    炮弹出膛发出的强光,把太阳都摄服了,逼退了。

    深秋的大地上,烟尘冲天而起,迅即把炮群遮没了。

    锦州则成了铺天盖地的炮弹的弹巢,在巨大的连续的爆炸中,城塌堡飞,烟火迷漫。

     往中华民族的历史上,同一地点,同一时刻,集中这样强大的炮人,还是第一次,坦克跃出隐蔽地,各路大军沿交通壕开始突进。

     30分钟後,除8纵外,全线突破。

     15日18时,战斗结束。

     省府大楼下 3纵在配水池和大疙瘩中间突破。

     土城墙被轰开道20多米宽口子,部队拥进去不远,就被辽西省政府人楼的火力阻住了。

     如今这里是空军第三航校。

    座北朝南的四层搂,正面洁白如洗,背面砖墙上弹痕垒垒,院墙内外高大的杨树,肥大的叶十在薰风中沙沙作响,一扇扇打开的窗户里,传出电扇嗡嗡的转动声。

    当年每扇窗口都是个火力点,轻重机怆喷泻火焰,钳制着逶迤数里的城墙。

    从11点打到黄昏无进展,楼後坡坎上烈士遗体越倒越多。

    後来,主力都是从东侧爬墙向市区攻进的,楼上火力就向东侧射击。

     天黑时,瞿文清的8连接到命令:两小时内拿下大楼! 照明灯一颗接一颗挂上天去,把一切染成惨白。

    在熄灭的瞬间,熊熊大火,炮弹出膛和爆炸火光,立即从黑暗中钻出来,满城血红,曳光弹漫天飞舞,像无数团巨大的红绒线在空中搅织。

     美联社报道:锦州之战,于弹密集得在空中相撞,瞿文清老人说:大楼下是围墙,围墙外有地堡,地堡前百馀米有道两人多宽、深的壕沟,壕沟外是铁丝网。

    就这麽一层层往里炸,往里打,地堡里机枪往外打,楼上火力像梳子,楼里敌人不断出来反击。

     都是93军的云南兵,个不高,挺凶狠,能打。

    连里有4挺轻机枪,营里配属两挺重机枪,全力压制,掩护爆破组轮番攻击。

     攻到楼前时,楼上手榴弹像屋檐滴水似的往下砸。

    几个爆破组上去,不是负伤,就是牺牲了。

    正著急,新战士杨玉文爬回来了拿著拉火管(规定爆破手完成任务回来,要上交拉火管)乐颠颠地说:指导员,炸药放上了,准备冲吧!等了10多分钟,炸药也没响。

    再一看,炸药没有了,去营里取,只取回一包和一个命令: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 好歹就看这包炸药了。

     几个人都要去。

    杨玉文更窝火,说甚麽也要再给他个机会。

     我说:谁也别争了,这包是我的。

     战斗结束清点人数,6个排长副排长剩个排副,20个班长副班长剩两个。

    打到这份上,再完不成任务,我这个指导员怎麽交代?连长年轻,打仗勇敢,但没经验。

    我在山东就干这个,一天书没念,摆弄炸药包可是大学生。

     跟连长交代几句,就连滚带爬往前摸。

    死呀活的全没想,满脑子就是那栋大楼。

    从山东打到东北,从海南岛打到朝鲜,要害不要害,身上没少见血,可都没要命。

    这回更福气,子弹扑扑钻进身边士里,手榴弹在周围吐吐炸,硬没伤著。

    楼上敌人发现了,手榴弹冒著烟,羊拉屎似地往下掉。

    打完仗回去看看,楼下是个挺陡的坡,坡下是个坑,手榴弹都滚到坑里响了。

    当时是甚麽也不顾了,反正你不炸死我我就炸死你,有你没我。

    半道上捡包牺牲战士的炸药,到楼下又见到小杨没响的那包。

    三包捆在一起,检查两遍,导火索“时时”窜出蓝火苗,瞅一会儿才跑。

    也不知跑出多远,未等卧倒,爆炸的气浪就把我掀倒了。

     这一仗,8连记集体两大功,得一面“军政双胜”锦旗。

    我立三大功,成为“战斗英雄”。

     老人说:一个在战友流血牺牲中得到荣誉的人,是没有甚麽理由不谦虚、谨慎的。

     当了美国总统的五星上将艾森豪威尔,当年从欧洲凯旋时,也说过同样意思的话。

     天下竟有这等巧事:转战半生,如今瞿文清家那楝二层小楼,就座落在当年“省府大楼”左前方300米处。

    老人每天清晨起来,就会看到当年浴血厮杀的战场,想起那些活生生的前仆後继的战友…… 老人说:往在这里,也好,也不好…… 谁能体会出“也好,也不好”的全部含义呢? 请老人带我去看看那楝大楼。

    老人说行,得带上一封介绍信。

     真的,若不带上一封介绍信,谁会想到这位其貌不扬,总戴顶草帽伺弄菜地的老人,是当年攻占这座城市的英雄呢? 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英雄。

    造就那种英雄的那个时代过去了,而能始终保持人的本色的人,是真人真英雄。

     十八勇士 原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5师副师长罗印成,当时是8师23团3连连长。

     这是个1。

    80米的关东大汉,白发,秃顶。

    两年前患脑血栓,行动不便。

    头一天联系采访,老人满口答应,却告诫我:你可得来真格的呀!再玩假的,可没功夫跟你磨嘴皮子。

     瞿文清攻打省政府,罗印成攻打市政府。

     下午3时攻到市政府前一个大院里,也就200多米距离,伤亡近半,天黑也未攻动。

    又调上两个连,半夜後才拿下来。

    部队向前发展,3连留下打扫战场,後送伤员和俘虏。

     送不下去。

    右侧方一楝大自楼下有个大地堡,里面有个把连敌人拚命打怆,罗印成说:把它拿下来。

    有人(老人是讲出了姓名的)说:那不是咱的事。

    罗印成火了:就眼瞅著伤员流血等死呀?跟我上! 天亮也没打下来。

    最後一次,罗印成带著通信员顾士魁,从侧後摸上去,几颗手榴弹塞进去,只听那里面吱哇乱叫看,举出块白布乱摇晃。

    半截塔似的罗印成站在地堡上大喊:把枪扔出来! 大白楼上飞来一颗于弹,从右肩打进,後背穿出。

    他跟跄了一下,使劲撑住,一手执枪,一手高举手榴弹,,没等最后一个敌人出来,就栽倒了,参加这次战斗的18个人,被师里命名为“18勇土”,各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