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来一壶江湖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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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始三年，南顿县。
深夜。
县衙的后室，屋子里的陈设已经很陈旧了。
斑驳的书桌缺了一条腿，用半块碎砖垫起。
桌上一个破笔筒内插着的几根毛笔，也已经秃了大半。
角落里摆着一张长榻，榻上正躺着一个形容枯槁的中年男子。
长年的病痛已经折磨了他太久。
深深凹陷的眼窝与两腮，稀疏得可以数清的胡须，昏黄浑浊的双目半开半闭，努力想要看清身前的两个身影。
一个，是高大健壮的英俊青年，面目如刀砍斧凿般轮廓分明。
他的一头长发没有绾起成发髻，而是扎了一条凌厉的冲天辫子，竖起半尺之后，再如瀑布般在身后洒下，一直垂到腰间。
原本应该是宽松的长袍，穿在他的身上，却丝毫不显飘逸，而是被充满了爆炸力的肌肉撑起，紧紧绷在身上。
只是原本不羁的神色，此刻却在脸上半点也找不着，而只剩下了深深的哀愁。
另一个，则是不满十岁的幼童，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被身旁的青年紧紧握着左手。
他紧紧咬着下唇，泪水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努力着不让它落下来。
&ldquo快&hellip&hellip快到时候了&hellip&hellip&rdquo 刘钦剧烈地喘息了两声，艰难而吃力地伸出手，想要触碰榻旁青年的脸。
那是他的长子刘縯。
在身旁被牵着的，是刘钦的次子，也是刘縯的弟弟刘秀。
刘縯默然蹲下身，将脸凑近，伸出手握紧了父亲那只如枯竹一般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脸上。
&ldquo对不起&hellip&hellip没能给你们兄弟俩，留下些什么东西&hellip&hellip&rdquo刘钦双目黯然，嘴唇轻轻翕动：&ldquo爹&hellip&hellip无能&hellip&hellip不能照顾好你们长大了&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死以后&hellip&hellip回&hellip&hellip回舂陵，去找你们的二叔吧&hellip&hellip他&hellip&hellip他能&hellip&hellip照顾好你们兄弟俩的&hellip&hellip&rdquo刘钦鼓动了好几次胸膛，才勉强将这段话讲完整。
&ldquo二叔？&rdquo刘縯皱着眉头，轻轻哼了一声：&ldquo爹，我已经十八岁了。
&rdquo 南阳舂陵，虽然算是一家的祖籍，但早年便背井离乡的刘钦，和那里尚有往来的，也只有亲弟弟刘良一人了。
在刘钦心里，那应该算作一个可以托付的对象。
&ldquo可&hellip&hellip你弟弟才&hellip&hellip八岁！&rdquo刘钦用力睁大眼睛，挤出身体里最后的一丝力气，握着刘縯的手紧了一紧：&ldquo就算&hellip&hellip就算你能照顾好自己&hellip&hellip那他呢&hellip&hellip他怎么办！&rdquo &ldquo阿秀那么乖，我一个人就能带好他！&rdquo刘縯话刚出口，就看见了父亲紧紧咬着牙关，脸上的肌肉也因焦急而扭曲。
但父亲已经再说不出话来，只能在口中发出嗬嗬的呼叫声。
刚才的激动，已经彻底耗尽了他最后的一丝生命力。
&ldquo是&hellip&hellip孩儿知道了&hellip&hellip孩儿会带着阿秀，去舂陵，找二叔！&rdquo刘縯连忙用力握紧了父亲的手，而另一边的右手，也将弟弟刘秀的手紧紧握在了手心之中。
母亲已经在三年前病故。
那之后，这个家里就只剩下父子三人了。
而现在，父亲也即将离开他们两人。
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刘縯绝不想让他抱着遗憾离去。
三个人手拉着手，连成了一体。
刘钦看着刘縯坚毅的脸，以及仍旧茫然不知发生了何事的刘秀，勉力挤出一丝微笑。
然后，呼出了最后一口气。
深夜。
县衙的后室，屋子里的陈设已经很陈旧了。
斑驳的书桌缺了一条腿，用半块碎砖垫起。
桌上一个破笔筒内插着的几根毛笔，也已经秃了大半。
角落里摆着一张长榻，榻上正躺着一个形容枯槁的中年男子。
长年的病痛已经折磨了他太久。
深深凹陷的眼窝与两腮，稀疏得可以数清的胡须，昏黄浑浊的双目半开半闭，努力想要看清身前的两个身影。
一个，是高大健壮的英俊青年，面目如刀砍斧凿般轮廓分明。
他的一头长发没有绾起成发髻，而是扎了一条凌厉的冲天辫子，竖起半尺之后，再如瀑布般在身后洒下，一直垂到腰间。
原本应该是宽松的长袍，穿在他的身上，却丝毫不显飘逸，而是被充满了爆炸力的肌肉撑起，紧紧绷在身上。
只是原本不羁的神色，此刻却在脸上半点也找不着，而只剩下了深深的哀愁。
另一个，则是不满十岁的幼童，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被身旁的青年紧紧握着左手。
他紧紧咬着下唇，泪水不停地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努力着不让它落下来。
&ldquo快&hellip&hellip快到时候了&hellip&hellip&rdquo 刘钦剧烈地喘息了两声，艰难而吃力地伸出手，想要触碰榻旁青年的脸。
那是他的长子刘縯。
在身旁被牵着的，是刘钦的次子，也是刘縯的弟弟刘秀。
刘縯默然蹲下身，将脸凑近，伸出手握紧了父亲那只如枯竹一般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脸上。
&ldquo对不起&hellip&hellip没能给你们兄弟俩，留下些什么东西&hellip&hellip&rdquo刘钦双目黯然，嘴唇轻轻翕动：&ldquo爹&hellip&hellip无能&hellip&hellip不能照顾好你们长大了&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死以后&hellip&hellip回&hellip&hellip回舂陵，去找你们的二叔吧&hellip&hellip他&hellip&hellip他能&hellip&hellip照顾好你们兄弟俩的&hellip&hellip&rdquo刘钦鼓动了好几次胸膛，才勉强将这段话讲完整。
&ldquo二叔？&rdquo刘縯皱着眉头，轻轻哼了一声：&ldquo爹，我已经十八岁了。
&rdquo 南阳舂陵，虽然算是一家的祖籍，但早年便背井离乡的刘钦，和那里尚有往来的，也只有亲弟弟刘良一人了。
在刘钦心里，那应该算作一个可以托付的对象。
&ldquo可&hellip&hellip你弟弟才&hellip&hellip八岁！&rdquo刘钦用力睁大眼睛，挤出身体里最后的一丝力气，握着刘縯的手紧了一紧：&ldquo就算&hellip&hellip就算你能照顾好自己&hellip&hellip那他呢&hellip&hellip他怎么办！&rdquo &ldquo阿秀那么乖，我一个人就能带好他！&rdquo刘縯话刚出口，就看见了父亲紧紧咬着牙关，脸上的肌肉也因焦急而扭曲。
但父亲已经再说不出话来，只能在口中发出嗬嗬的呼叫声。
刚才的激动，已经彻底耗尽了他最后的一丝生命力。
&ldquo是&hellip&hellip孩儿知道了&hellip&hellip孩儿会带着阿秀，去舂陵，找二叔！&rdquo刘縯连忙用力握紧了父亲的手，而另一边的右手，也将弟弟刘秀的手紧紧握在了手心之中。
母亲已经在三年前病故。
那之后，这个家里就只剩下父子三人了。
而现在，父亲也即将离开他们两人。
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刘縯绝不想让他抱着遗憾离去。
三个人手拉着手，连成了一体。
刘钦看着刘縯坚毅的脸，以及仍旧茫然不知发生了何事的刘秀，勉力挤出一丝微笑。
然后，呼出了最后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