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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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一隅闭着眼,跟唱山歌一样大声喊:“没事儿,您放心吧!我就是有病!”

    大爷扫帚啪嗒一下掉落在地。

    阳光晃眼,被喧嚣包围的某一秒,秦一隅竟然回到了过去,高中时躺在天台的感觉,和现在好像。

    可手机又一次震动,打破了这份熟悉感。

    就知道。

    突然发这么多消息,顾左右而言他,一准是憋着别的话呢。

    [淮子:我说你可得小心点,别又被利用了。那小帅哥费尽心思找你,你不会不知道为什么吧?要真能拉上一个腥风血雨、还超高人气的前大热乐队乐手开团,不说赢不赢吧,话题度都拉满了。就您这热度,这体质,谁不想蹭一波啊?]

    周淮本来不想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可他不忍心看哥们儿重蹈覆辙,又被新的吸血鬼缠上。

    对话框上方,[对方正在输入……]始终飘着。

    看来这话是说到你心坎儿里了啊。

    这会儿肯定在忙着写小作文跟他一起吐槽呢。

    可最后,周淮只收到一句话。

    [鱼:你说得对,我真牛逼。]

    “老师,长大之后我想组建一个乐队,你觉得我可以吗?”

    还差五分钟下课,面前的学生忽然问出这么个问题。

    秦一隅就纳了闷了。

    好像自从南乙出现,[乐队]这个好久不见的词儿一度又变回生活中的高频词汇。

    有种要完蛋的感觉。

    见他不回答,小姑娘拽了拽秦一隅的袖子:“小鱼老师?你听到了吗?”

    这是他在这里上课使用的别名。起初秦一隅想使用的代号是大鱼,但无论是老板还是学生,都会叫他小鱼,他也懒得争了。

    “听到了听到了,两只鱼耳朵都听到了。”

    “组乐队啊……”他咽下下意识想说的‘不可以’,笑眯眯摸了摸小朋友的头,“老师觉得你长大之后可以先努力挣钱。”

    “啊?为什么呀?”

    “因为玩儿乐队很烧钱。”

    “老师你怎么知道?”

    “你长大就知道了。”

    他在一个很小也很偏僻的儿童声乐培训教室兼职。这儿统共就仨员工,还得算上教小提琴的老板王亮。

    半年前,秦一隅刚从云南回来,心情郁闷,沿着二环线溜达了七公里,溜饿了,就随机走进一家兰州牛肉面店,正巧和王亮坐了同张桌子。对方正打电话,叹气说缺个乐理老师,教小孩儿,招不到人。

    秦一隅听了,拿筷子指了指自己。

    “您看我成吗?”

    以他的精神状态没法和成年人和睦相处,小学生?刚刚好。

    最重要的是,他缺钱。

    只是秦一隅对陈年往事仍有余悸,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之前混乐队那些烂事,因此只留了个昵称。

    “小鱼老师,你唱歌这么好听,怎么不去比赛啊?比赛会有很多钱吧!可以买好多糖!”

    小朋友天马行空的提问将秦一隅的记忆拽了回来。

    怎么一个两个都催着他比赛,跟催命一样。

    他手肘撑在桌上,掌根托住下巴,懒洋洋道:“知道老师最不喜欢哪三样儿吗?”

    小朋友天真地摇头:“哪三样?”

    他和别人不一样,比数字的时候先伸出中指,“一,唱歌。”

    然后才是食指。

    “二,比赛。”

    小朋友颇为上道地哦了一声,“那还有一个呢?”

    最后,秦一隅伸出无名指。

    “三,话多的小屁孩儿。”

    这下好,孩子不说话了,还突然哭起来。秦一隅找了张纸乱七八糟给她擦鼻涕,见她不消停,干脆学她哇哇大哭。

    这下治住了。

    下了课,秦一隅领着她下楼。一楼门头支了个卖糖葫芦的小摊儿,他买了一串糯米馅儿山楂的,顶上一颗大青提。

    付了钱,秦一隅递给学生。

    “谢谢老师!”小孩儿恨不得两手拿签儿,但秦一隅没撒手,拽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