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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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瞻正在煮咖喱,手扶着灶台,笑着说,好啊。

     杨爱棠说,你不想吗?我们一起过十五。

     程瞻说,想啊。

     他看着程瞻那诚恳的、无辜的笑容,不再说话了。

     程瞻好像一台抽气泵啊。

    杨爱棠每次攒了鼓鼓囊囊的气,却总能被他,一句,一句,连语调都不改地,五马分尸一般地,抽出来,泄下去。

     第3章 杨爱棠帮外婆晒了很多辣椒,剁好一些食材码进冰箱,检查修理好空调电视,并且在老屋正门口安装了一个监控探头。

     他对外婆解释,以后想他了,就对着探头招手,他都能看见。

     外婆年纪大了但不糊涂,她一直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也不对杨爱棠提任何要求。

    杨爱棠有些歉意,原定十五才走的,他提前了一天。

     好在他并没有提前买票。

    好像冥冥之中自有一些预感似的,过往春运时节他总是很紧张,偏偏今年他却犹豫,他拿不准程瞻到底希不希望他早些回来,又拿不准自己需不需要陪外婆久一些,想来想去就错过了抢票,正懊悔的时候,是程瞻对他说,没事,决定好了咱们就买飞机,我去接你。

     程瞻出身首都圈,条件优越,身上有种君子坦荡荡的气质,好像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慌乱。

    不过真论起来,区区的一张机票也不值得他在乎,往返两千多公里的铁路他也从没尝试过是什么滋味。

     外婆将杨爱棠一路送到了镇上的汽车站。

    老人背着手走路,走着走着腰就会弓下去,当杨爱棠转身等她,她又会催促说你别管我。

    等车的时候,她晃晃悠悠去了趟小卖部,买了一罐焦糖爆米花给他。

     杨爱棠的行李箱早已塞满了,只能潦草地放进背包里,拉链也拉不紧。

     直到杨爱棠上了大巴车,外婆还在尘土飞扬的路边跟着走了几步,一边忙喊:“棠棠!棠棠!” 杨爱棠只好弯下腰朝窗外挥手,说:“回去吧,外婆!回去吧!” 外婆啊、啊地应着,却不走,直到大巴车彻底地将她抛弃。

     车上满座,杨爱棠只能将背包背在身前,局促地站着。

    爆米花从他包里鼓出来。

     他读高中的时候最爱吃这种爆米花,一桶一桶的零售装,比现炸的便宜,又禁得起保存,唯一的缺点是易于潮软。

    后来他去北京上大学,每年回老家,外婆还会给他买,但他没有告诉外婆,自己已经不喜欢它了。

     大巴车穿过农田,穿过山谷,穿过河流,将他送到省会。

    飞机再穿过云,穿过雾,穿过青绿色或苍黄色的原野,将他送到首都。

     他下飞机的时候,有一瞬的失神。

     这个航班他坐过很多次,这座航站楼他也非常熟悉。

    在过去的无数次旅途中,他和程瞻已经形成默契,他们会在航站楼出口处的一个旅行社柜台边相见。

    那里有特设的吸烟室。

     程瞻的烟瘾不重,之所以选择这个地点还是因为一个最初的玩笑。

     那时他们刚在一起不久,还没开始同居,但每天都会抽空见面。

    杨爱棠出差,返程的飞机晚点了三个小时,程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