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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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砚对人群中的其他任何一个个体都兴趣缺缺,观察后的结果无不是丑陋,就是愚笨。

     他并非缺乏驯养的耐心,只是明白一旦驯养过程出错,自己的病态程度很难完整留下失败品的痕迹。

     杀一个人总比杀一只雀要付出更大代价。

     但是他的弟弟,没有出过差错。

     程嘉余任何时候都爱他。

    这种爱令程砚只需要花费极少的精力,就能够得到想象中的回报。

     程嘉余生病,他抱着弟弟去医院。

    程嘉余因双性的身份被人欺负,他出面。

     程嘉余写不出作业,想吃雪糕,想买新衣服,抱着枕头过来想和他一起睡觉,程砚只用答应很少几次,那么接下来绝大多数的拒绝和冷意,程嘉余都不会记得。

     小孩只愿意记得他的好,并一厢情愿想象成很多的爱,由此拿自己所有的爱来换,满心满意追随哥哥的脚步,一颗小小的心脏被哥哥揉来捏去,碎得细细软软的,再也没有独自飞走的能力。

     程砚从某一刻起真正体会到乐趣。

    当他彻底抓住程嘉余,生活就不再是黑白的,线性的,乏味的。

     那是他的东西。

     但他的东西被人夺走了。

     程砚无时无刻不记得那一天。

    每一帧场景,每一句对话,从前一天,到第二天。

     第三天,此后的程嘉余是什么样子,他是什么样子,都被凿进程砚的脑子,一刀一刀,线条清晰。

     前一天晚上,他结束工作回到父母家中。

    程砚记得程嘉余推开他的房门,穿着白色的卡通睡衣。

     是的,小孩总是这样,怕冷,喜欢可爱的东西,总是穿得厚厚一团。

    程嘉余爬到他的床上雀跃地望着他,那双眼睛真亮,脖子那么细,一手就能握住。

     他点了头,程嘉余才扑过来抱住他,蹭着他撒娇,挤到被子里面抱着他不松手。

     小孩问他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工作,话里委屈,不敢责怪。

    程嘉余很寂寞,程砚知道。

    因为他不让程嘉余交朋友,程嘉余就不会交。

     但是那一天,程嘉余对他说,“哥哥,有人说要和我一起玩呢。

    ” “我说可以了吗?” 短短几个字吓得程嘉余不断摇头,讨好地趴在他的胸口。

    可程砚还是把他拖出被子,说,“出去。

    ” 程嘉余孤零零站在床边,手足无措的样子,“哥哥,我不和他们玩。

    ” “哥哥……” 小孩反复呼唤,没有回应。

    最后柔软的嗓音渐渐染上哭腔,“哥哥,我好想你。

    ” 他在床边站了很久,很小声地哭,像程砚从前告诉他的那样,安静不吵闹。

     但程砚不再和他说一句话。

    于是他只能费力地擦干净眼泪,一个人离开了房间。

     程砚从未假设过如果知道之后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他在这天晚上会不会作出某些改变。

    他从不假设,不用过去的事情惩罚未来。

     他只是厌恶当下的每一分,每一秒。

     三天后,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