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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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灯如豆, 原霁双手交叠,相撑着靠着案几。

    赵江河斜坐在他对面,炯炯有神又充满好奇—— 未婚郎君, 总是从自己兄弟的婚姻上满足自己对婚姻的好奇。

     何况这位兄弟, 是一个喜欢分享自己婚姻生活的人。

     瞳心轻轻一跳,原霁闭着目,脑海中瞬间浮现自己下午时在寝舍见到的关幼萱换衣时的后背。

    青丝半覆, 弱质纤纤, 只望了一眼, 便看到满目琳琅。

    那熠熠的光如高山上柔和的雪光般,清透洁白。

     让人心生向往。

     原霁喉结滚了滚, 一时间觉得口干。

    赵江河的建议让他一瞬心动, 毕竟她本就是他的妻子。

    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但原霁沉沉坐了半晌,他睁开眼后,对着对面的兄弟摇头:“我不。

    ” 赵江河扼腕瞪眼:“堂堂原家七郎,连个小女郎都不敢睡么?那可是你夫人, 明媒正娶, 所有人都看到的!你怕什么?” 原霁:“我怕她不愿意。

    ” 赵江河不解。

     他看原霁垂目,少年睫毛浓长,此时坐在窗下,明亮和晦暗的光浮照在他面上,原霁少见得呈现出一种清秀的、唇红齿白的模样。

    与原霁平日给赵江河的印象完全不同。

     他听原霁缓缓说道:“我阿母生前, 被我阿父囚禁长达五六年。

    她本是金家女郎,巾帼女英,她本该上战场, 死也应该死在战场上……我幼时竟然不懂她的处境。

    我和我阿母一起住在长安的那个小院子里,我竟以为我母亲只是我父亲的妾室……” 原霁自嘲道:“可她连妾都不如。

    她无名无分地被困在长安数年, 如果不是因为生了我、因为我的存在……她何必忍受那般屈辱?” 原霁猛地抬眼,冷目森然,赵江河莫名觉得心口一悸:“我天真地唤那个男人为‘阿父’,高兴地跟在那个男人身边四处玩。

    回到府邸,我还怪她不够温柔不去讨好阿父,为自己不是正室所出而心生羞耻……这些被我阿母看在眼中,她是如何的备受折磨。

     “一个男人得不到一个女人的心,便用强迫的手段、绝对的力量去控制她,压迫她,这是世间最卑劣、最无能的男人!得不到的爱,不应以强迫为手段! “我阿母因战争而身体受创严重,因我阿父的囚禁而心结难解。

    她拼死一口气,也要打破我阿父困住我们的樊笼枷锁,将我送回凉州。

    她将我托付给二哥,说她的儿子,不能养在我阿父那样的人身边……我阿母缠绵病榻,最后的时光,我阿父恳求见她一面。

    但是阿母握着我的手,一直看着窗外的雪,并不理会外面的恳求。

    她死前说,‘玉廷雪落,爱不复归’。

     “我会毕生反抗我的父亲,他做什么我都要与他反着来。

    江河,我不能让阿母死后也不瞑目,不能让我阿母像厌恶我阿父一样瞧不起我。

    我希望有一日黄泉下见到我阿母,她告诉我——你和他,一点也不一样。

    ” 说到后面,原霁声音沙哑,交握的双手轻颤。

    赵江河说不出话。

     半晌,他艰难地,伸手按在原霁肩上,无声地安慰原霁。

     原家和金家的事,赵江河只隐约听过一些传闻。

    他只知道原淮野对原霁的母亲始乱终弃,尚了真正的金枝玉叶。

    又哪里想得到原霁幼年时,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见到的是什么样的虚伪假面。

     赵江河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的原霁模样。

     那时候原霁还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身上、脸上全是伤,被原二哥领回凉州来。

    那时的原霁只跟原让说话,躲在原让身后,用狼一样警惕的眼神盯着每个试图靠近他的人。

     幼年原霁的眼瞳黑白分明,眼神中却透着顽固至极的倔强,与孤注一掷的戾气。

     赵江河见他第一眼,回去后,阿父就说原让带回来的那个小七郎了不起,那种眼神长在一个小孩子的眼中,以后是要成为凉州狼王的。

    赵江河不服气,也惧怕和原霁那样戾气满满的人一同玩耍。

    若非家人逼着他讨好原家人…… 原霁的开口,将赵江河打醒:“兄弟,想什么呢?” 赵江河抬头,实话实说:“在想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