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关灯
个普通的客房,交了钥匙领二人过去便打着哈欠关门歇下了。

     屋内烛灯昏黄,一股寒冷直钻人的骨缝,女子穿的还是秋天的衣裳,自己已经冻得打颤,还回头问那女童:“白一,你冷不冷?” 女童浑身上下裹得像一粒圆润的珍珠,双手伸出来都是暖和的,自是不冷。

     她摘了发髻上的红丝带,理乱了一头柔软的发丝,双眼随着铺被褥的少女身影来回,等那边忙好了,她才用手沾了水,在桌面上写下一排字。

     下回不许把我扮成女孩。

     少女见状,抿嘴一笑:“还需再装一会儿,我们很快就出翼国了。

    ” 第21章春之叶:四 入夜有风,落雪无声,屋内的烛火即将燃尽,微光明明灭灭,投在了阿箬的面庞上。

     有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总能在入睡后梦到过去,零零碎碎的皆与神明有关。

    那短暂的、明明才只有几个月的相处,最终却支撑着她走过了好几百年。

     她曾为了神明杀过人,疯魔般提着屠刀便朝那些人的身上砍去,对于绝大部分的岁雨寨人而言,那夜的阿箬绝对称得上噩梦,可她的屠刀并未对准每一个岁雨寨的人。

     回忆再往远处去寻,阿箬不是岁雨寨中年龄最小的那个,原先也有个小孩儿总跟在她身后,因为她帮过对方。

     何桑爷爷说,阿箬是他见过最心地善良的姑娘,他说好人一定有好报,所以阿箬必定是他们中最长命,日后也最幸福的人。

     彼时多年饥荒,谁也说不准哪日自己醒来就一定还活着,在那人能吃人的时代里,阿箬始终保持着一丝近乎天真的无畏来。

    她总能与旁人共情,总能在看见旁人的生活,或听过旁人的过往而落泪。

     寨子里有两对夫妻,男人带着另一个女人跑了,几年后又因在外实在困难,二人一起领着个小孩儿回来,打算重归家庭,小孩儿便成了多余的那个。

     小孩儿的头发永远乱糟糟的,闷声不说话,有很长时间阿箬都以为他是个哑巴。

     何桑爷爷说他能活下来是个奇迹,因为他的身上有许多伤,有些伤至肺腑,便是成年人都会疼出眼泪,他的表情却始终淡淡的。

    不是因为他能忍,而是因为他丧失了疼痛的感受,生来如此,无知无痛,也就无畏死亡。

     小孩儿很惜命,旁人打他他也不吭声,挨了打后就苍白着脸来找何桑爷爷看病。

    阿箬见他身上有血,心里气愤,不知谁能对一个五岁的孩子下这样狠手。

     后来她跟着那小孩儿一天,阿箬就看见了打小孩儿的人。

     妇人气恼他是自家丈夫与女人私奔所生,总想尽办法折磨他,还商量过要将他卖了,卖给外面那些喝人血吃人肉的蛮人,若非小孩儿总往何桑爷爷这边跑,或许哪一日就如阿箬以前所见的那般,被丢进沸水或火堆里了。

     妇人打他,妇人的孩子也欺辱他,他们对着小孩儿屙屎撒尿,用烂泥砸他,指着他背后的胎记道:“你看,他趴在一堆屎里,像不像个小王八!” “小野种,你会不会王八翻身啊?” “翻一个给我们看看,快翻!” 阿箬当时捡起一根棍子便冲了出去,她用棍子对着那些小鬼的屁股抽,因为她知道那地方打起来不容易受伤,把那些讨人厌的小鬼赶走了,她才把小孩儿扶起来。

     小孩儿浑身是伤,又脏又臭,乱糟糟的头发下一张布满青紫伤痕的脸没什么表情,又愣愣地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