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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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霆屹以为自己言中,声音凄切。

    “不能做公主的结发丈夫,是吾一生的遗憾,现在就连想陪在公主身边这微小的心愿亦无法成全吗?”

    谢语诗缓了神色:“别多想,婚期不会变,你早点回去休息。”

    苏霆屹这才放心离开。

    沈聿珩看着他的背影,想着他那句“结发丈夫”,眼中酸涩。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他当初也曾有过这样天真的愿景。

    成亲没多久,为了求得谢语诗的一缕头发,他向大楚第一琴姬求艺制琴,拿惯长枪的手被磨得鲜血淋漓,琴却被谢语诗一剑斩断。

    后来又向画圣百里衡求一幅墨宝想送给谢语诗,却被百里衡断然拒绝,说他根本不懂得自己画的含义。

    这让他成为整个盛京的笑话。

    直到最后,谢语诗如赏赐般扔给他一束发丝,他如获至宝,将那缕头发与自己的青丝交缠放进香囊。

    直到死,那香囊都被他妥帖地珍藏在怀中。

    谢语诗入寝后,沈聿珩在一旁盯着她看了许久。

    睡着的谢语诗少了几分凌厉,那薄唇也不再吐出伤人话语。

    沈聿珩轻声道:“当初你愿与我结发,是不是证明对我也曾有过爱意。”

    他自然得不到答案……

    月华如水,沈聿珩起身走到廊下。

    却见守在门外的云棠神色怜悯低声自语。

    “驸马,你若是知道你当初费尽心思求来的只是街边一个乞丐的头发,你该多难过。”

    沈聿珩整个人蓦地僵住!

    尽管只是一缕幽魂,他却感觉自己似乎被月光冻成了冰。

    他的心似乎又开始密密麻麻疼起来,那疼痛绵长而持久,如千万只虫在不停啃噬。

    远胜当初心脏被利箭洞穿。

    ……

    没两日,谢语诗奉皇帝圣命前往东岳山为边疆战事祈福。

    东岳山下,沈聿珩看见这熟悉的地方,感慨万千。

    谢语诗刚下马车,便看见一对老夫妻相携,一步一跪,颤巍着往山上而去。

    她看了半晌,问一旁迎接的东岳观观主:“他们这是在作何?”

    观主轻声解释:“我东岳山有一条出名的传说,据说一跪一叩首,诚心跪完这万级台阶,所求之事便可实现。”

    “不过万级台阶跪下来可会要半条命,所以甚少有人能完成。”

    谢语诗蹙眉:“那他们为何还跪?”

    观主叹息一声:“这对老夫妻儿子上了战场,两人这是来求儿子平安,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谢语诗沉默片刻,内心隐隐触动。

    突然,观主身后一道童开口:“这算什么,五年前,有一个男子为求危在旦夕的心上人平安,在这万级阶梯上整整叩首了九遍。”

    “我看他那不是求神,是想以命换命。”

    云棠惊叹开口:“世间竟有如此痴情男子,那男子叫什么名字?”

    就连谢语诗亦忍不住停下脚步。

    那道童仰头回想片刻。

    “似乎是姓沈,叫……沈聿珩!”

    第8章

    身为故事中的主角,沈聿珩遥遥望着万级阶梯,悲凉又苦涩地一笑。

    耳边传来云棠惊异的声音:“五年前,那不是公主您被叛徒偷袭误入西南密林,重伤垂危的时候吗?”

    沈聿珩忍不住望向谢语诗,却见谢语诗面无表情地沉默良久。

    而后她眼眸暗沉地发出一声嘲讽。

    “霆屹不顾安危从死林里救出我,而他却只会做这些愚蠢的无用功,这就是区别。”

    沈聿珩只感觉呼啸山风从自己几近破碎的魂体中穿过。

    席卷走了他最后一点温度。

    谢语诗跨步往台阶上走去,沈聿珩只如一抹被牵引的幽魂,木然地跟随她往上而去。

    看着这一级一级仿佛没有尽头的台阶,沈聿珩回想起自己当初来此跪拜时那焦急的心情。

    每跪一阶,他便祈愿一次谢语诗平安无恙,岁岁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