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关灯
惠及家人,如今既然失败,家人自该有难同当。

     官兵厉声呵斥,称她们为罪女罪妇;街边富少调笑,称要多多光顾乐坊。

     少女身姿细若蒲柳,声音却坚定得很:“父亲做了什么,我们这些困在后院的人难道知晓吗?即使我们受损或受益,难道我们有选择的余地吗?来生作女不作男,我当奋哭天皇前!” 说罢,直直拉着一个更小的女孩儿往出鞘的剑上撞去。

     她的时机与方位都抓得非常准,若非容暄使袖箭击偏佩剑,怕是两条性命真就此玉殒。

     州官兵简直是吓一跳!没为官奴者若死可是要记档的,自己又没那么大面子让上官抬抬手,怕是要丢了差使。

     领头的尚未叫骂出声,却听得容暄出声阻拦,她自己又动身去寻郡守,借着秦氏子弟的名声与信物,请他在动笔时将此二女记为畏罪自裁,略松手让她们得活。

    她又留下钱财给二女,让她们自去谋求生路,加之请乐坊之人多多顾看岳家女眷。

     便是容暄能做出的最大帮助了。

     这位也才不过十六岁的岳氏长女其实算得上她的老师,至少教她明白女子,从来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

    她既有些能力,能帮一个,就救一个。

     “定国公容翎亲启:嫂嫂一切皆安。

    日前遇岳姑娘与妹来投奔,其精于文经且长袖善舞,怜其父母双亡家道中落,遂以善相待。

    北宁既安,商队应驻,事宜皆交于岳姑娘,劳你照看。

    ” 容暄熟练地折起信纸,自上而下摸遍信封,撕开彩色翎羽用以划开略厚处,抽出另一小块叠纸。

     其纸质泛黄,字迹已有晕染迹象,却难掩铮铮风骨。

     上书: 我欲参经疑,扶风高弟摇手訾。

     各家健儿竖赤帜,何人肯拜曹家师。

     我欲修国史,绮阁不封女学士。

     兰台表志妹补之,刊书未曾列名氏。

     容暄自认素来善于控制情绪,很少表露于外,然此诗字字句句泣血涕泪,连她都难忍悲戚,狭长凤眼微微泛红。

     或许天下女子读至此处,没有人能不为之动容吧! 虽未有署名,容暄却猜得出作者是谁。

     岳姑娘,真是一如当年啊。

     为防他人抓住把柄,容暄与母亲通信,从来未有不当之语。

    但她清楚地知晓母亲言下之意,母亲亦相信她能明白此女,可信之人也,遣她前来辅弼你大业。

     母亲未曾了解她与容暄二人的纠葛,可命运依旧将她送往容暄身边。

     那么,容暄想,或许她的绮阁学士注定由我来封。

     座下,岳姑娘轻声细语道:“夫人突然命我前来,国公心有疑虑也是应当的,您若有所问,民女必定知无不言。

    ” 她不识容暄身份,只是出于对秦寻雁的信任便敢随队前往北宁城,去一个未知之处,投入一个未知之人麾下。

     似乎总有些什么,莫名在女子之间流淌,联结苟延残喘的魂灵,能寄予柔弱之人无穷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