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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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在出来讨饭前,他还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少年,在他经过三年漂泊的生活回到皇觉寺时,他已经是一个有自信战胜一切的人。

     这是一个伟大的转变,很多人可能穷其一辈子也无法完成。

    转变的关键在于心。

     对于我们很多人来说,心是最柔弱的地方,它特别容易被伤害,爱情的背叛、亲情的失去、友情的丢失,都将是重重的一击。

    然而对于朱重八来说,还有什么不可承受的呢?他已经失去一切,还有什么比亲眼看着父母死去而无能为力、为了活下去和狗抢饭吃、被人唾骂鄙视更让人痛苦!我们有理由相信,就在某一个痛苦思考的夜晚,朱重八把这个最脆弱的地方变成了最强大的力量的来源。

     是的,即使你拥有人人羡慕的容貌、博览群书的才学、挥霍不尽的财富,也不能证明你的强大。

    因为心的强大,才是真正的强大。

     当朱重八准备离开自己讨饭的淮西,回到皇觉寺时,他仔细地回忆了这个他待了三年的地方,思考了他在这里得到的和失去的,然后收拾自己的包裹踏上了回家的路。

     也许我还会回来的,朱重八这样想。

     hf() 第4章踏上征途 至正十一年(1351),上天给元朝的最后一根稻草终于压了下来,元朝的末日到了。

     我们的谜底也揭开了。

    现在看来,脱脱坚决要求治黄河的愿望是好的,然而他不懂得那些反对的人的苦心,元朝那些腐败到极点的官吏也是他所不了解的。

    现在他终于要尝到苦果了。

     当元朝命令沿岸十七万劳工修河堤时,各级的官吏也异常兴奋。

    首先,皇帝拨给的修河工钱是可以克扣的,民工的口粮是可以克扣的,反正他们不吃不喝也事不关己,这就是一大笔收入;工程的费用也是可以克扣的,反正黄河泛滥也淹不死自己这些当官的。

     这是管河务的。

    那么不管河务的怎么捞钱呢?其实也简单,既然工程这么大,必然有徭役指标,找几十个人,到各个乡村去,看到男人就带走。

    理由?修河堤。

    不想去?拿钱来。

     没有钱?有什么值钱的都带走! 可怜的脱脱,一个好的理论家,却不是一个实践家。

     老把戏出场了,当民工们挖到山东时,他们从河道下挖出了一个一只眼睛的石人,背部刻着:石人一只眼,挑动黄河天下反。

    民工们突然发现,这正是他们在工地上传唱了几年的歌词。

    于是人心思动。

     这真是老把戏,简直可以编成电脑程序,在起义之前总要搞点这种封建迷信,但也没办法,人家就吃这一套。

     接着的事情似乎就是理所应当的了。

    几天后,在朱重八讨过饭的地方(颍州,今安徽阜阳),韩山童和刘福通起义了。

    他们的起义与以往起义并没有不同,照例要搞个宗教组织,这次是白莲教。

    当然既然敢起义,身份也应该有所不同,于是,可能是八辈子贫农的韩山童突然姓了赵,成了宋朝的皇室,刘福通也成了刘光世大将的后人。

     他们的命运和以往每一次起义的农民领袖也类似,起义、被镇压、后来者居上,这似乎是陈胜吴广们的宿命。

     尽管他们的起义形式毫无新意,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的伟大和在历史上的地位,在史书上,将永远地记录着:公元1351年,韩山童、刘福通第一个举起了反抗元朝封建统治的大旗。

     自古以来,建立一个王朝很难,毁灭一个却相对容易得多,所谓“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不是没有来由的。

     在元代这个把人分为四个等级的朝代里,最高等级的蒙古人杀掉最低等级的南人,唯一的惩罚是赔偿一头驴,碰到个闲散民工之类的人,可能连驴都省了。

    蒙古贵族们的思维似乎很奇怪,他们即使在占据了中国后,好像仍然把自己当成客人,主人家的东西想抢就抢、想拿就拿,反正不关自己的事。

    在他们的思维中,这些南人只会忍受也只能忍受他们的折磨。

     但他们错了,这些奴隶会起来反抗的。

    当愤怒和不满超过了限度,当连像狗一样生存下去都成为一种奢望的时候,反抗是唯一的道路。

    反抗是为了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