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忙,热乎地同他握手。

    刘差配谈了几句公事,匆匆地走了。

    听他说的,好像他正管着某项工程,非常忙碌。

     明阳回头望着刘星明的背影,轻轻地说:“可惜了一个好干部。

    ” 李济运故意说道:“他爱人陈美也是个好干部。

    ” 明阳望望李济运,说:“我明白你的意思。

    我同他提过,他只哼哼哈哈。

    ” 明阳说得隐晦,李济运心知肚明。

    原来他俩有同样的想法,只是刘星明那里过不了关。

    明、李二人都知道不宜说得太透,就转了话题说舒泽光的事去了。

     明阳问:“你是听谁说的?” 李济运说:“外头议论这事的人多,说舒泽光倒霉的日子快到了。

    明县长,如果舒泽光就因为不肯做差配,组织上就对他进行处理,只怕又会闹出事来。

    ” 明阳说:“老舒这人的确缺乏大局观念,但也不至于因为这事就处理他。

    我是不同意的。

    ” 李济运说:“星明同志那里,我是不便再说了。

    外头都说舒泽光骂了他的娘,我想越是这样他就越要有度量。

    但是,星明同志那里话不太好说。

    ” 明阳笑笑,说:“济运,你可是县委办主任啊!” 李济运听了这话,心里反而暖呼呼的。

    明阳不是个可以套近乎的人,他这么说话已经很人情味了。

    他的言下之意就是说,你李济运怎么同我县长走得还近些?李济运心里愿意同明阳近些,可话却说得很原则:“明县长,我同您说的只是我个人的担心。

    乌柚县再也不能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出乱子。

    我是县委办主任,您也是县委副书记。

    ” 明阳把手伸了过来,说:“行,我知道了。

    ” 两人握手就算告别了,各自掉头去了办公室。

    原来昨天夜里,舒泽光给李济运打了个把小时电话,说有人想要整他了。

    李济运反复安慰他,说别相信谣言。

    舒泽光担心的事,李济运真没听说过。

    也许他毕竟是县委领导,人家有话也不会同他说。

    不知道是舒泽光疑神疑鬼,还是他真听到什么话了。

    舒泽光的所谓有个性,李济运并不怎么看好。

    官场是个江湖,江湖自有规矩。

    舒泽光不讲规矩,确实叫组织上被动。

    兴许舒泽光痛痛快快做了差配,就不会有刘星明的发疯。

    李济运对舒泽光也有股无名火,但他仍不希望刘半间去为难人家。

     没过几天,李济运突然听到传言:舒泽光被调查了! 部门的头头接受调查,李济运事先未必知道。

    他不想问刘星明,正好在院子里遇着明阳,悄悄儿问了一句:“有人说舒泽光出事了,真的假的?” 明阳说:“刘书记没同你通气?” 李济运只是笑笑,望着明阳不说话。

    明阳便明白了,说:“纪委接到举报,去年小水电调价,舒泽光收了五万块钱好处。

    ” “哦,这样啊!”李济运不再多问了。

    他知道纪委出手通常很谨慎,没有十足把握不会轻易找你。

    一旦找上你了,不死也要脱层皮。

    心想舒泽光自己不争气,就怪不得谁故意整他了。

    难怪这几天,老见艾建德到刘星明那里去。

     回到家里,听舒瑾说:“舒泽光真是冤枉吗?” “谁知道冤枉不冤枉?案子又没有结。

    ”李济运听老婆的话好没由来。

     舒瑾说:“他老婆天天在幼儿园嚷,人家说是两袖清风,我舒局长是十袖清风,百袖清风,千袖清风!” 李济运忍不住笑了起来,说:“舒泽光老婆很会说话啊,千袖清风!她男人是千手观音啊!” 舒泽光的老婆宋香云在幼儿园煮饭,她人长得粗鲁,外号叫推土机,只是从来没人敢当面这么喊她。

    舒瑾说:“宋香云硬相信他舒局长没有贪。

    她说自己男人贪不贪钱不知道?除非他在外面养了婊子!” 李济运问:“她都叫自己男人舒局长?你没有在外头叫我李主任吧?” “我?神经啊!李主任,好大的官?常委,短委哩!”舒瑾又是风凉话,又是白眼睛。

     一家人吃过晚饭,歌儿进屋做作业。

    舒瑾朝里屋努努嘴,叫李济运进去陪陪儿子。

    歌儿头都没抬,趴在桌上写字。

    李济运问:“作业多吗?” 歌儿说:“不多才怪。

    ” 李济运站在歌儿身后,见儿子的字写得实在难看。

    儿子先做语文,正抄写词语。

    歌儿回头说:“爸爸您出去吧,我不习惯您看着写。

    ” 李济运拍拍歌儿脑袋,只好出来了。

    他跑到厨房门口,望着舒瑾笑,说:“我在他面前,永远是自作多情。

    ” 舒瑾也只是笑:“怎么?被赶出来了?” 李济运回到客厅坐下,拿本书随意翻着。

    他突然想到如今学校教育最失败的,可能就是语言教育。

    不管是国语教育,还是外语教育,都很失败。

    学生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学语文,大学毕业了很多人还写不好就业自荐书。

    他在办公室工作多年,每年都会接到狗屁不通的大学生自荐书。

    英语教育也是如此,考硕士和考博士,几乎就等于考英语。

     舒瑾收拾好了厨房,出来没头没脑地说:“我也不相信舒泽光贪污。

    一个物价局长,哪里去贪钱?又不是过去计划经济,白菜萝卜好多钱一斤,他们又管不了!” 李济运说:“你不晓得!小电网和自来水的价格都是县物价局管的,很多部门的收费也是县物价局管的,比方国土收费、人事部门招考公务员收费、教育部门收费,多哩。

    权没有过去大了,小便宜还是贪得了。

    ” “那就难讲了。

    ”舒瑾长舒一口气,恍然大悟的样子。

     三四天后,艾建德在常委会上通报情况:舒泽光已被接受调查。

    有些常委就说,难怪有事找他,电话打不通!先听到外头人讲,以为是谣言哩!谁都听得出,干部接受调查不通气,大家有意见。

    刘星明也听出这意思来了,就说:“事情来得突然,我同明阳同志碰了头。

    纪委办事很严肃,不会轻易调查干部,一定是有确凿证据。

    我同明阳同志都签了字,如果错了我俩负责,主要是我负责。

    ” 可是舒泽光出事了,几乎听不到议论。

    他老婆逢人就骂,这是政治报复!听她骂的都是熟人,也不便多嘴,含糊几句,赶快走掉。

    李济运暗想宋香云骂的话,猜她背后肯定有人指点。

    政治报复这样的话,宋香云是骂不出来的。

    乌柚男人最重脑壳,男儿头女儿腰,摸不得的。

    乌柚女人骂男人,最毒的话是剁脑壳、炮打脑壳。

    凭宋香云的性格骂人,她只会拿人家的脑壳出气。

    舒泽光家住大院里头,他老婆每天出门上班,出了宿舍楼就开始骂,一路骂将过去。

    “你们等着吧,等着国家赔偿吧!”李济运有天听她这么骂着,更相信她背后有人出主意。

    依宋香云的见识,应该不知道什么是国家赔偿。

     没想到查了二十几天,案子节外生枝,又进去了三个人。

    一个是物价局副局长,一个是收费股股长,一个是物价检查所所长。

    副局长叫余尚彪,另外两个干部是无名小辈,名字李济运没记住。

    多几个人进去就叫窝案,人们就有了谈论的兴趣。

    网上飞出帖子《一窝老鼠贪污五万元,一县百姓多交五百万》。

    副标题是“乌柚县物价局烂透了!”网上帖子的题目总是先声夺人,内容未必就是那么回事。

    李济运看看帖子,无非是县电业局为了电力提价,给物价局送了五万块钱。

    每度电提价一分五厘,电业局每年电费收入增加了近五百万元。

    五百万数字说起来很大,实际上每度电也就加了一分五厘,摊到每个人头上每年多了五六块钱。

    电力提价未必没有道理,只是行贿受贿说不过去。

    电业局不给物价局送钱,电价也是要提上去的。

    如今办事总得打发,早已成了惯例。

     有天艾建德碰到李济运,说:“老舒嘴硬,一个字都不吐。

    ” 案子正在办理,不能在外头说的。

    可两人都是县里领导,就私下里说说。

    李济运笑道:“都说你们办案很有办法嘛。

    ” 艾建德说:“办法都用尽了,他硬说自己清白。

    ” 李济运也不相信舒泽光清白,物价局进去几个人,未必就他一干二净?他回到家里,再听舒瑾说宋香云骂街,就说:“她还骂什么?物价局进去四个人了,他舒泽光跑得脱?” 舒瑾说:“推土机讲,全世界人都贪,我舒局长都不会贪!” “不贪就好嘛!马上就会移交司法,没事肯定还他清白。

    ”他想舒泽光干净,黄河水倒流! 大清早,李济运在银杏树下碰着老同学。

    刘星明说:“济运,我感到很痛心。

    舒泽光进去之后,我一直指望他没事。

    看来真有事了。

    听说物价局还会有人进去?” “我也不希望他们有事,但情况已经这样了。

    老同学,你也不必难过。

    我们再痛心都没用,谁叫他们自己不争气呢?”李济运握握老同学的手,想快点离开。

     刘星明却抓住他的手不放,说:“我一直没有议论这件事,因为心里有疑虑。

    看来是我误会星明同志了。

    我得找时间同星明同志交交心。

    ” 李济运把手收回来,说:“老同学,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