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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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马走在前面的凌骁忽然回头,冷冽的眼神扫过来,她立即撂下了帘子。

    她屏住呼吸,心里七上八下,双手抱紧了怀里的牌位,可这块冷冰冰的木头好像也无法给她安全感。

    突然感觉前路不但茫然,还很危险。

    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么温柔和善的夫君,会有这么一个杀气腾腾的弟弟。

    她要离他远一点。

    马车行至县城,又转水路,凌骁包下一条大船,让凌家一家老小坐船前往燕京。

    月瑶第一次坐船,站在船头看到辽阔的江面,才第一次感觉到世界如此之大。

    她忍不住伸手,微风从指尖划过,凉凉的,像是自由的气息。

    她眼睛亮了几分,黯淡了多日的眸子终于有了几分光彩。

    可转念间,她又想到,这样好的风光,若是夫君还活着,便也能和她一起看到了。

    想到这里,方才眸光又黯然了下来,有些闷闷的立在船头,双手扶住栏杆,垂下了头。

    二楼的窗户大开着,凌骁坐在房里处理加急送来的公文,一抬眼便看到了立在船头的女人。

    她还穿着白色孝服,耳边的发髻还簪着一朵小白花,背影纤瘦单薄,好像风都能吹跑。

    看到她幼稚的用手摸风,又看到她高兴的眼睛亮起来,转瞬间又黯然的垂下了头。

    不论是战场还是朝堂,最忌讳喜怒形于色,她倒好,一张脸一天变八百个情绪。

    “侯爷,京中飞鸽传书送来密信,让侯爷尽快回京,朝中局势不稳。”

    剑霜匆匆进来汇报。

    凌骁冷冷的收回视线:“你传信回去,我半个月内会回京。”

    剑霜应道:“是。”

    而此时,外面又传来说话声。

    “大嫂,你怎么在外面站着?这风多大,回头吹的受凉了,染了风寒可不好。”凌申走过去问。

    月瑶摇了摇头:“我只是没见过这么大的船。”

    “我也没见过,这大船就是稳当,一点也不晃,娘也说能睡得踏实。”

    月瑶有些闷闷的:“夫君也不曾见过。”

    凌申安慰着:“大哥怎会不知道?咱们不是带着大哥的灵牌?他泉下有知,一定也很高兴。”

    “嗯。”月瑶轻轻弯唇,眼里又有了几分光彩。

    凌骁眉心一蹙,语气冷肃的吩咐剑霜:“去把凌申叫上来。”

    “是。”剑霜有些摸不着头脑,侯爷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剑霜匆匆下楼,去甲板上将凌申请了上来。

    “侯爷请三爷去二楼说话。”

    凌申一听这话,便连忙点头,跟着剑霜上楼去。

    月瑶疑惑的回头,便看到二楼窗户大开着,而那个煞神一样的男人,此刻正坐在窗边喝茶,他分明没有看她,可她还是觉得一瞬之间如芒在背。

    她皱了皱眉,匆匆离开了船头,回了船舱内自已的房里。

    凌骁瞥她一眼,眸底添了几分凉意。

    很快,凌申便进来了,进门之前,他还紧张的做了一次深呼吸。

    “二哥。”他讪笑着迈进来。

    凌骁抬眸看他,语气冷肃:“我听说你明年准备考举人?”

    “啊,对,先生说,我明年可以下场试试,我也没什么把握。”凌申挠了挠头。

    “既然要做的事,就该成竹在胸,畏畏缩缩什么?”他冷声斥道。

    凌申已经开始汗流浃背了:“二哥说的是。”

    “既然要准备秋闱,这半月在船上也该继续温书,以后你每日辰时到我这来。”

    “啊?”

    那岂不是要从早到晚在二哥的眼皮子底下?凌申脸都白了。

    凌骁冷眼看他:“你不想学?”

    凌申呼吸一滞,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想学的!”

    “那还愣着做什么?”

    “我这就去搬书!”凌申一个轱辘奔了出去,生怕慢了一步。

    凌骁看着他冒失离开的样子,眉心微蹙,大哥怎么教养的,把他养成这副浮躁的性子。

    凌父走的早,凌申才三岁的时候便已经去世了。

    凌父从前也是个读书人,只是考了多年都只是个童生,倒是给凌尘凌骁开了蒙,也期望他们能完成他未能完成的状元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