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阵名鸳鸯

关灯
点,与谷缜谈论起阵法:“此阵的兵器有五般,长短有如阴阳,数目比拟五行,枪金,筅水,盾土,刀木、镋火,用之得法,如五行之相生,决不可破;用不得法,则如五行之相克,不攻自败。

    这其中的生克变化,一言难尽。

    这五般兵器均为双数,为的是骤遇强敌,可以中分为阴阳两仪,一刚一柔,左右犄之,继而应变三才,合而围之,敌人阵脚耸动,则觑其虚弱,三才归一,并而攻之。

    ” 谷缜道:“阴阳三才五行之变,人人都知道一点儿,但自古以来,活学活用的却没有几个。

    ”说到这儿,他笑了笑,“戚将军,恕小子多嘴,这阵法虽好,名字却不佳。

    ”戚继光道:“怎么不佳?”谷缜道:“阴阳二字太过笼统,不知道的人听起来,还当戚兄是算命先生、画符道士,岂不是天大的误会?”戚继光失笑道:“你说取什么名字?” 谷缜沉吟道:“此阵中分两翼,开合不定,有如飞禽展翅,乘风翱翔,不妨就以禽鸟命名。

    禽鸟之名,包涵阴阳雌雄的有两个,一是凤凰,一是鸳鸯。

    将军方才说了,美观则不实用,实用则不美观,凤凰鸟中之王,羽毛华丽,此阵朴实无华,贵在实用。

    依我看,此阵就叫鸳鸯阵,鸟虽平凡,情义却很深长。

    ” “说得好!”戚继光一拍手,“从今往后,此阵就叫鸳鸯阵!” 正说着,陆渐大举反击,一拳一脚,劲力排空,军士纷纷足下踉跄,摇晃不定,忽听“咯”的一声,一根长枪被陆渐扫中,破空飞出。

    戚继光浓眉一扬,高叫:“李同先,你队东边策应。

    ” 一个高大汉子沉声答应,率本队结成鸳鸯阵,徐徐逼近陆渐。

    两支小鸳鸯阵左右穿插,奇正合变,化为了一个大鸳鸯阵,五行轮回,阵法威力强了一倍。

     阵法变强,陆渐亦强,奔腾间带出金刚法相,他左手一圈一横,忽把两根狼筅绞在一起,说什么也分解不开。

    戚继光见状,赶忙再调一队,亲自指挥。

    只看三队鸳鸯阵两前一后,结成三才之势,一合一分,又变两仪。

     陆渐越斗越惊,身边兵器影影绰绰,飘忽不定,数十般长短兵器相应相生,与自己的“天劫驭兵法”竟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同的是,“天劫驭兵法”凭借“补天劫手”融合一切兵刃,眼下这些兵刃却是凭借“鸳鸯阵”的奇妙变化,长短相应,五行相生,也能融合如一,发挥出意想不到的威力。

     陆渐不料这军阵妙用至斯,只觉束手束脚,施展不开,心头一急,发出一声长啸,“大金刚神力”与“天劫驭兵法”同时运转,转身夺下一根狼筅,旋身一扫,逼开阵势,长竹一搭,又夺下两根狼筅,方要横扫,刀牌手滚地杀来。

    陆渐故意放他近前,跟着纵起两丈,两队刀牌手收势不及,狠狠撞在一起。

     陆渐身在半空,下面的狼筅和长枪冲天扫来。

    他把手里的狼筅一抡,下面的狼筅、长枪均如被夺走,只有王如龙凭借神力,呼呼呼舞得有如一阵狂风,势要迫得陆渐不能落地。

     戚继光一扬令旗,正想再调人马。

    陆渐忽将狼筅在王如龙筅端上一点,翻身飘落阵外,举手叫道:“大哥,够了。

    ”戚继光应声撤兵,叹道:“二弟,这阵法还是困不住你。

    ” 陆渐摇了摇头,肃然道:“这阵法十分厉害,只有两个破绽,若能补齐,即便如我,也未必全身而退。

    ”戚继光道:“什么破绽?”陆渐道:“一是使狼筅的军士气力不足,如龙兄之外,都是两人一筅,进退变化不够灵活;第二,少了弓弩和火铳,要是如倭人一般,在阵法中加入弓箭和鸟铳,我一旦跳到空中,必然成了一个活靶子。

    ” 戚继光沉吟道:“弓箭、鸟铳还可想想办法,气力却是天生的。

    ”陆渐笑道:“大哥,气力的事交给我吧!”戚继光看他一眼,微微一笑,冲军士们高叫:“这位陆兄弟从今日起担任我军教头,大家都服了么?”军士们对陆渐的武艺十分佩服,应声叫道:“服了,服了。

    ” 就在当日,陆渐、谷缜各就其职。

    陆渐鉴于“三十二身相”并非人人都能练,自己劫力在身,方能履险如夷,寻常军士修炼,容易出现偏差。

    他苦思了两日,从“三十二身相”中变化出六式:骑龙式、勾开式、架上式、闸下式、中平式、拗步退式。

    这六式姿态简易,心法明了,既是锻炼神力的内功,也是攻守进退的招式。

     陆渐琢磨已定,从军中挑选力大者传授。

    狼筅是“鸳鸯阵”的门户,一切变化均由这一件兵器展开,一旦由两人一筅变为一人一筅,全阵攻守越发灵动。

    陆渐又以“天劫驭兵法”推演刀、盾、镋钯、长枪的招式,精简变化,与狼筅六式相配合。

    到了这个地步,“鸳鸯阵”两仪和合,五行相生,生生不息,再也难寻破绽。

     陆渐出身寒苦,与众军士身世相近,性情亦很相投,他昼夜住宿兵营,与士兵大锅同食、大被同眠。

    众军士见他身为教头,与自己同甘共苦,心中更生敬意。

     这一日,陆渐略有闲暇,忽地想起谷缜,找到谷缜帐篷,却是不见一人。

    询问卫兵,才知谷缜这些日子不在营里。

    他心中纳闷,但因军务繁忙,转头又将此事放下。

     这日傍晚,陆渐正与戚继光操练阵法,忽听牛叫马嘶,转眼望去,营门前行来大队牛马。

    正觉奇怪,忽听一声朗笑,一名白衣骑士越众而出,笑嘻嘻的正是谷缜。

    他向二人招手致意,随即挥舞马鞭,指点民夫卸下货物。

    戚继光上前察看,货物中盔甲兵器无所不有,均是锻铸精良,寒光射人。

    戚继光不胜惊喜,审视间,又见运输队伍陆续赶来,有的装载粮草,有的驮运帐篷,更有数百口庞大木箱,拆开一看,尽是簇新鸟铳。

     戚继光看得眼花缭乱,正要询问谷缜,忽听牛马嘶鸣,转眼一瞧,数十辆大车拖拽佛朗机火炮迤逦而来,那炮管乌黑油亮,令人望之胆寒。

    大车后还有数百匹骏马,膘肥腿长,均是一时良选。

     卸完货物,谷缜下马走来,笑吟吟说道:“戚将军,这里只是陆战所需,另有五十艘战船,全都停在海边。

    ”戚继光呆了呆,问道:“谷老弟,这些都是你买的?”谷缜道:“是啊,够不够?”戚继光道:“够是够了,当日我不过给了你二百两银子,就算用在生意场上……” 谷缜接口笑道:“戚将军,可还记得你我第一章约法?”戚继光道:“你让我不问银钱来历。

    但这么多军械粮草……”谷缜笑道:“约法第二章,但凡买来,无不笑纳,戚将军可是答应过的。

    将军以诚信治军,岂可自食其言?” 戚继光方知谷缜料到今日,早早设下圈套。

    但瞧这些军械粮草,有如雪中送炭,足可武装一支无敌大军,他心头一喜,便将疑惑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次日,谷缜在营外支起一座帐篷,长年住在里面。

    自从帐篷搭好,不断有人造访,来者均是排场盛大,屋前雕车竟驻,道上宝马争驰,金翠耀目,罗绮飘香,相望于道,看上去又新奇、又神秘。

     戚继光以下,营内官兵无不好奇,有人前往探看,但见来客站立恭谨,谷缜坐在案边,左手拨打算盘,右手书写账簿,口中说笑饮酒,发现偷看之人,竟还出声招呼。

    尽管他一心数用,偏能面面俱圆,宾主尽欢。

     陆渐也觉奇怪,他私下询问,谷缜王顾左右而言他。

    陆渐知他行事自有城府,也就不再多问,只全力辅佐戚继光练兵。

    但自谷缜返回,军械物资任由戚继光调度,从此以后,戚家军兵甲火器、马匹战舰特精,不止冠绝东南,更是甲于天下。

     光阴荏苒,转眼已到八月。

    这天士兵放假回家,营中冷冷清清,三人无事,谷缜邀戚、陆二人泛舟江上,喝酒说话。

    其时明月高悬,涛声在耳,断岸耸峙,层林萧疏。

    三人喝得耳热,说笑不离本行,忽又谈论起兵法。

     谷缜说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不消说,用兵之要,首在资粮。

    楚汉交兵,汉高祖百战百败,始终不曾困绝,全都因为关中安定,萧何转运资粮,馈饷源源不绝。

    今日败北,资粮若在,明日又成一支大军。

    项羽的粮道却为彭越、英布所断,资粮匮乏,虽然百战百胜,但垓下一败,永不复起也。

    ” 戚继光摇头道:“谷老弟此言差了。

    兵以义动,用兵之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