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镖 第一回 以月色洗脸,与影子搏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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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醒来。

     方邪真刚刚醒来。

     他在睡梦中仿佛听到遥远而清恬的歌声,醒来后那歌声仍然清甜而飘渺的萦迥着。

     他知道那是谁在唱。

     他也知道这是谁的歌。

     如果这是一首歌那么就是一首年轻的歌。

    年轻的歌只适合年轻的孩子唱。

     歌声忧伤,且带着微微的受伤。

     初恋的人都是爱受伤的。

     这样一首歌,以前唱的时候,仍是爱受伤的,而今听的时候,却是怕受伤了。

     因为初恋不再,就算再有恋爱的心情,那恐怕也是末恋了。

     末恋近似酒,只剩下最后一口的悲哀。

     方邪真不禁推开了窗。

    他的伤未愈,胸和背都痛,而且一明一暗,各有各痛。

     第一道阳光照在他衣上,他忽然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可是他又弄不清楚为何有这种感觉。

     歌声忽止。

     他看见一个熟悉而苗条的身影,正在花圃里修剪着一盆九萼红。

     一个人弯腰的时候,姿势很难保持优美;可是这女子在这种姿态,依然楚楚迷人。

     她本来是在哼着歌的,忽因听见推窗的声音,想到那推窗的人,马上停住了歌声。

     她当然就是颜夕。

     “兰亭”池家的大夫人:颜夕。

     也许,方邪真是因为她,才留在池家的,当然,也可能是为了要报方父和方弟被无辜残杀之仇,或为了报答池日暮对他惜重之情,甚至是为了一展抱负才华,才成为池家最受重用的人。

     他和颜夕曾有一段情,但颜夕后来离开了他;他为了她而天涯落拓,无所楼止,但他再见着她时,她已是兰亭的大夫人。

     一个在兰亭池家里,除池日暮之外,最得人心的人。

     她的夫婿池日丽,却是一个双腿残废的人。

     越是因为这样,方邪真进入池家之后,除了商讨改革池家大计之外,绝少与颜夕聚首,就算碰面,也是一点头,一颔首,各自回避。

     可是,方邪真心里分明,他为什么要为池家这样尽心尽力,不过,他从不去想答案。

     然而,在这样一个明媚的早上,颜夕在花圃里剪花,不自觉的哼起一首他们从前一起唱过的歌,恰好给方邪真听到了,他推开窗来,这时阳光略明微暗,正好望见她。

    那张自俯身抬首,楚楚可怜的明眸。

     方邪真心头一震,想到往日的旖旎情景。

     人总会有心头一震的时候,且不管你是不是形露于色,也许是因为眼里的映象太过刺激,也许是因为脑里的感觉太过强热,可能是感动,可能是惊艳,莫让一生无惊喜,人总会有心头一震的时候。

     ——你上次心头一震的时候,距离现在有多久了? 方邪真感觉得到,颜夕先是知道是他推窗、然后想到那首歌的意义,立即停住了歌声,这转折间的心理。

     接着下来,颜夕在方邪真正想避开眼光时而先移开了视线。

     “大夫人。

    ” “方少侠。

    ” “剪花?” “有几株月娥姣和红玉颜都枝叶过盛,反碍花放,我把它修了修,”颜夕漫不经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