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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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时,太阳正毒,知了叫得震天响。

     柳长宁找来小二姐寻了一把伞。

     油纸伞撑开,步入正大街。

     骄阳似火,这会儿街上连卖货郎也鲜少能见。

     云来客栈对面便是那家富贵楼。

    柳长宁虽已用过饭食儿,可便宜夫郎却是滴水未进,八仙桌上的饭菜已是凉透,他身受剑伤,本是最虚的时刻,桌上的吃食儿便不好克化。

     此番时辰小贩们各自回家,便也只有富贵楼里,尚能买一盅清粥。

     酒楼檀木为梁,大门顶端高悬匾额,其上龙飞凤舞书写“富贵楼”三字。

     入得楼内,方才察觉到人气儿,大堂正中央有一说书先生,正拍打惊堂木,绘声绘色的谈古论今。

     堂内时不时传来一阵叫好声。

     柳长宁掀开眼皮粗略打量一眼,一楼人满为患,二楼雅间内似乎也坐满了人。

     不愧为花石镇有名的酒楼。

     小二眼尖,迎上前来,脸上堆着一脸儿笑:“客官,您是要……” 她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一眼,眼底虽并无轻视的意思,说话却也犹疑,毕竟能来富贵楼用膳的食客,非富即贵。

     眼前农女装扮的女子,便有些上不了台面。

    只是她通身的气度,倒也不似作假。

     小二姐在楼内多年,见多识广,这会儿虽心中存疑,却也并无怠慢。

     柳长宁脸上神色很淡,她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一枚碎银,道:“酒楼内可有白粥?在下要一盅白粥,带走。

    ” 小二姐困惑之色一闪而逝,来他们楼内用膳的客官,俱是为了品尝菜肴慕名而来,这位女君却仅要一盅稀粥。

     心中疑惑,面上却也不显。

     “白粥已卖完,您若是能等上半个时辰,厨子须得现做,您看?” 柳长宁回头看了眼酒楼外的艳阳,干涸的唇错动:“做。

    ” “好嘞!您这边请。

    ”小二姐躬身迎着柳长宁坐于大堂内唯一一张空桌椅上。

     门口此番动静并没有引来多少视线,大堂内的食客此刻正聚精会神的听说书先生说书。

     方桌上置有茶水,柳长宁拿来青瓷杯,倒上一杯。

     说书先生坐于正中央,手持惊堂木,正说到精彩之处。

     “话说这长帝卿裴子渊,倘若不是一年前落马,那也便是位文武双全,惊才绝艳之辈,金风朝第一美哥儿,又加上极为尊贵的身份,便是万众瞩目,尊荣天下。

    只可惜……一年前北山猎场落马,此后摔坏了脑子。

    行事荒唐无度,再无往昔艳艳才情。

    ” 说书先生叹了口气,继续道:“遥想当年,那人鲜衣怒马,一袭红衣眉目绝艳,长袖善舞睥睨朝堂。

    可叹,那样的人物却终是被埋没在回忆里,再也不得看见。

    一月前,因了荒唐无度,落了个贬为庶民,流落北地的下场。

    好在今上寻了一门极为尊荣的皇夫。

    三朝元老贾太傅之子,入住后宫。

    太傅花甲之年,亲自出山,辅佐朝政,这才平息朝廷暗涌……” 二楼雅间,旌寰正品茗,贴身侍卫恭敬的站于身后。

     “阿全,你说一个人落马后,便真能性情大变?”他抿了口茶水,唇边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阿全立于主子身后,抬头迟疑了一瞬:“奴不知,旌主此番何意?长帝卿如今贬黜为庶民,想来并无不妥。

    ” 旌寰手握茶盏,笑而不语,半晌方道:“本王确是不……” 一个“信”字藏在舌尖,却没有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