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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让人看出来可不得了!幸好此时院子里乱哄哄的,伶人们正在为即将举行的祭祀大典做准备,他们有的互相帮助化妆穿戴,有的忙着检查道具,还有的吊嗓热身、活动腿脚,加之有不少杂役端茶倒水、来来去去,脚步声、说话声、吆喝声、东西碰撞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一早起来就觉得惴惴不安呢?还是这些花花绿绿的油彩,还是这些已经穿惯用惯了的袍服道具,这屋里屋外的,也还是这些平日里天天见到的学徒杂役。

    师崇道也说不清这不安到底源自何处又所为何事,他只知道一股想要赶紧离开这里的强烈冲动正在他心里酝酿。

     乐官就在这时分开忙乱的众人,挤到师崇道身边。

    “哎呦,师先生,您怎么才扮上啊?”乐官的声音透着焦灼,“鼓吹那边都预备好了,这可就等您了!” 师崇道没说话,脸色却更白了些,细汗从额头上渗出来,身体也在微微地抖。

     大徒弟见状赶紧向乐官拱手,道:“乐官大人,我师父今天早上起来,就不太好,您看,这手抖得……” 乐官赶紧低头去看,一脸惊讶,道:“啊,师先生是病了?” 师崇道定了定神,摇头道:“倒也不是,只是今天,今天忽然感觉有点不对……” 他一边说一边眼神直勾勾地望着远处,仿佛那里有什么令人恐惧的东西。

    乐官注意到师崇道的反应,忍不住好奇地扭头去看,目光所及之处正是那张被另一个徒弟捧在手中的黄金面具,四目眦裂的模样在满眼彩旗戏服中非但不显狰狞,甚至还颇有些滑稽。

     乐官有些不解,见师崇道依然一副紧张的模样,赶紧劝道:“哎呀,师先生,求您了,就坚持一下吧,一年就这么一回追傩戏,可着全长安城算,除了您,方相氏这角儿,我还能找谁去啊!” 师崇道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吧,我不来谁来呢?” 乐官脸上顿时堆出满脸笑。

    “嘿嘿,就等您这句话呢。

    您坚持下,回头我给您摆酒。

    ” 乐官说着朝旁边一招手,二徒弟赶紧呈上锃亮的黄金四目面具,师崇道接过来,动作熟稔地系在头上。

     “走吧!”师崇道的声音隔着面具显得瓮声瓮气的。

     乐官赶紧转身朝外面走,师崇道跟在后面,边走边从一个小白瓷瓶里往嘴里倒了些药粉,随后又动作迅速地将小瓶放到旁边的柜子上。

     两人随即来到门外,众伶人也已在院子里列队静候。

     大徒弟从旁边的一口盛满清水的大缸中用水瓢舀了一满瓢水,倒在别的徒弟递过来的一只只碗里。

    师崇道郑重地接过,以手沾水,郑重其事地敬了敬天地,然后将整碗水一饮而尽。

     在场众人都效仿师崇道的举动,个个神情敬畏。

     师崇道将陶碗递给身后的侍从,又从大徒弟手中接过同样金灿灿的长戈、圆盾,再次定了定神,像是给自己鼓劲似的大喝一声:“出发!” 韦若昭随着观礼的人群来到朱雀大街,走着走着突然旁边一口槟榔渣吐过来,正落在韦若昭脚前。

    她吓了一跳,待定睛一看,忍不住笑出了声。

     但见路边的一根木桩上,正坐着一只神态可爱的黄毛猴子,从体形看应该尚未成年,它脖子里戴着一个小项圈,上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