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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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能为力。

     这一瞬显然饶富趣味。

     热闹人人爱看,每个人都睁大了眼睛向着对方那个绿衣姑娘注视着,虽然并不以为她真的有那么大本事,能够挣断一身绳索,但是哭闹一阵,撒上一阵子泼,却是可能的,果真这样,倒也有乐子好瞧了。

     整个酒坊一下子静寂了下来。

     眼看着戚通在为绿衣姑娘开锁,将开未启的一霎间,却有人在此一刹那发出了一声叹息。

    叹息声显然出自一隅座头上那个君先生嘴里,像是有感而发,他随即离座站起,放着热闹不着,转身向外步出。

     几乎是同时之间,绿衣姑娘身上的锁链子开了。

     那真是惊心动魄的一霎,随着锁链哗啦啦挣开的一声脆响。

    绿衣姑娘一只皓腕,却由密绑紧捆的绳索圈里,怒蛇也似地挣飞而出,随着尖锐的一声娇叱之声,直向戚通脸上袭来。

     这一手太快了,快到出人想象,加以事发突然,大多数的人简直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绿衣姑娘宛若春葱也似的一双玉指,已自深深插入戚镇抚的双瞳。

    动作之快,有如电光石火。

     怒血飞溅里,戚通&ldquo啊呀&rdquo一声大呼,随着绿衣姑娘回收的玉腕,一双鲜血淋漓的眼珠,已自脱眶而出。

     绿衣姑娘显然蓄势以待,即在其出手的同时,一面施展内气玄功,随着她伸展的躯体,身上绳索蓦地寸断而开。

     像是疾风一阵,&ldquo呼&mdash&mdash&rdquo,又似飞云一片,带着绿衣姑娘翩然而起的躯体,已自戚镇抚头顶上掠了过去。

     一起乍落,正好迎上了一旁抡刀而上的黑大个儿。

    动作太快了,黑大个儿的刀还来不及抡起,已迎着了绿衣姑娘春风一掬的来势,这丫头确是够狠的,以手代刀,随着她玉女投梭的出手之势,一只尖尖素手,已自黑大个前胸直穿了进去,&ldquo噗哧&rdquo,血如泉涌里,黑大个半截铁塔也似的身子,推金山倒玉柱般地直倒了下来。

     这番杀着,太过离奇,像是晴天一声霹雳,每个人都吓傻了。

     绿衣姑娘其势未已,伎俩更不只此,紧接着双手同出,已按在了另两个持刀军爷的前胸之上,后者二人简直不及作出任何反应,已自双双面条人儿似地瘫软了下来。

     八名军差不过交睫的当儿,已自倒下了四人,剩下的一半,目睹及此,吓了个魂不附体,慌不迭纷纷离座,作鸟鲁散。

     绿衣姑娘像是恨透了这群军差,出手之毒,触目惊心,犹似有赶尽杀绝之意。

    嘴里清叱一声,身形猝然腾起,免起鹘落地已赶到了一名军差身后,右手猝出,待将向对方背上击去,猛可里,似有一缕尖风,直向着她后脑部位袭来。

    绿衣姑娘一只手原已递出,猝然惊觉之下,不及回身,先自打了个旋风,怒鹰也似地旋了出去。

    食堂里卷起了一阵狂风,眼看着对方姑娘腾起的身势,有似展翅雄鹰,一只脚在台面上不过轻轻沾了一沾,再一次掠身而起,已是丈许以外。

     众食客眼看着对方绿衣姑娘这般神威,宛若杀神附体,早已吓破了胆,一时秩序大乱,叫嚷着纷相回避,作鸟鲁散。

     乱嚣之中,对方姑娘却已人不知鬼不觉地遁出酒坊之外。

     乱雪纷飞,红梅吐艳。

     姓君的灰衣客人一脚踏上这片雪岭,随即转过身来。

    像是旋风一阵,绿衣姑娘已自其身后袭向眼前。

    迎接她的是君客人那一双光采灼灼的眼睛,平静的脸上虽不现丝毫怒容,偏偏就有&ldquo幽幽难量&rdquo的慑人之感,比较起来绿衣姑娘的凌厉,倒似多余的了。

     &ldquo你是谁?&rdquo劈头盖脸地先来了这么一句,她像是勉强压制住一腔激动:&ldquo暗算了人,想一走了之?没这么好的事,你跑不了的,哼!&rdquo &ldquo我根本就没想跑。

    如果我真的要跑,你也追不上。

    &rdquo像是很轻松的样子,君客人轻轻抖了一下衣服上的雪,他的眼睛不再向对方姑娘注视,随即落在了面前的一株红梅。

     &ldquo你&hellip&hellip是谁?&rdquo绿衣姑娘嗔道:&ldquo为什么要暗算我?&rdquo &ldquo我是我,&rdquo君客人说:&ldquo我也没有暗算你。

    &rdquo 绿衣姑娘微微冷笑着,一双大眼睛左右转了一转,心里盘算着什么,脸上蓦地罩下了一层冷漠。

     姓君的客人偏偏不曾注意到。

    &ldquo如果我真的有心暗算你,你也活不了。

    &rdquo说到这里,他才直直地向对方姑娘脸上逼视过去:&ldquo我只是不愿意见你杀太多人,你身手不错,但井非全无破绽,一旦遇到了厉害的对手,难免就要吃大亏。

    我这么说,你可同意?&rdquo 绿衣姑娘&ldquo白&rdquo着他,冷冷地道:&ldquo这么说,你就是那个厉害的对手了?&rdquo &ldquo不,&rdquo姓君的微微摇了一下头:&ldquo我是不轻易与任何人结敌的,只是&hellip&hellip&rdquo &ldquo只是什么?&rdquo &ldquo我不免对你有些好奇!&rdquo &ldquo好奇?&rdquo &ldquo像&hellip&hellip你是哪里来的?为什么用这般残忍的手法杀人?还有&hellip&hellip&rdquo &ldquo够了!&rdquo绿衣姑娘微微一笑:&ldquo这些问题你静下来好好自己想吧,也许你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想了!&rdquo 灰衣客人不免莞尔地笑了,露出了整齐复洁白的牙齿,&ldquo这意思是你即将向找出手?&rdquo &ldquo你以为呢?&rdquo绿衣姑娘缓缓向前踏近一步,她早已注意到了,对方这个人,绝非易与之辈,是似多加了几分仔细。

    然而,最终仍将是出手一搏,也就无须多加掩饰。

     &ldquo如果你有这个意思,我劝你大可不必!你不会得手的。

    &rdquo他犀利的目光,再一次向她注视着:&ldquo方才我注意到你的出手,刁钻、冷酷,你曾两次施展出本门秘传的掌功,看在我的眼里,早已心里有数,这是你的经验不足。

    &rdquo 绿衣姑娘神色变了一变,脸上杀机益著。

     姓君的灰衣客人,犹自点头道:&ldquo我猜想你出身于一个神秘的武林组织,你的出现,当然负有重要的任务,只可惜,由于你的上头轻敌,而致落入敌手,现在你应该知道,这个天底下能人异士到处都有,如果你没有必然致胜的把握,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rdquo 绿衣姑娘&ldquo咦&rdquo了一声,眼神里满是疑惑,&ldquo好像你什么都知道一样,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本事,敢教训我!&rdquo 话声甫落,但见一片白雪,霍地由她脚下疾翻涌起,紧接着喷珠溅玉一般,直向着姓君的客人连头带脸地扑盖过来。

     绿衣姑娘的伎俩,当然不仅如此。

    随着这片乍起的白雪之后,她本人同时间已跃身而前,混身于万千点飞雪之间,一双纤纤细手,直向着对面姓君的灰衣客人两处肩窝上力扎过来。

     灰衣客人象似早已防到了对方有此一手,便左手轻拂,发出了袖风一片,迎面而来的万千点飞雪,忽然间像是遭到了抵挡,就空微顿,刷然作响,全数坠落下来。

    紧接着身形略略向侧面微闪,对方绿衣姑娘,那么疾快的出手,竟自会双双落了个空。

     却是险到了极点。

    看起来,大姑娘的手就像是擦着对方的衣边滑了过去,两条人影明明是撞在了一块,偏偏都是差之毫厘,就这么交叉着,疾如电光石火般地分了开来。

     绿衣姑娘断断不会就此甘心。

    一招击空之下,她身子极为矫健地已自翻转过来,眉挑眼瞪,那副样子简直像是要吃人。

    分明不给对方喘息之机,绿衣姑娘身子一个倒拧,已贴向对方迂回的身势,右手前穿,直循着灰衣人背上击去。

    这一手似曾相识,正是先前在流花酒坊掌毙军差的辣手毒招,敢情她不再手下留情,要夺取对方性命。

     偏偏这一掌又走空了。

    &ldquo哧&mdash&mdash&rdquo掌风一片,破空作响,掌风疾劲里,幻起了灰衣人冷漠的脸影,分明近在咫尺,贴脸而现。

     绿衣姑娘一掌失手,就知道不妙,却是万万没有料到,对方灰衣人的身法如此之快,妙在无迹可循,如影随形,令人防不胜防。

    一惊之下顿时冷汗淋漓。

    一个精于技击的高手,最是忌讳敌人贴身而近,这种情形之下,如果不慎走了空招,便是死路一条。

    绿衣姑娘显然知道厉害,正因为这样,才自着了慌,急切之间,再要抽招换式,却是慢了一步。

     其实这时就在灰衣人贴身而现的一刹那,绿衣姑娘的一只右手脉弓,已经为他紧紧捉住。

     像是春风一掬,又似冰霜一片,一霎时遍体生麻,饶是力道万钧,却是打心眼儿里丝毫也提不起劲道来,就这样硬生生的站立在当场,半点也动弹不得。

     姓君的年轻人,果真有心取她性命,只须内力一吐,将本身劲道,透过对方手上脉门,直攻对方体内,定将使绿衣少女顿时血脉贲裂,溅血当场,他却是不此之图。

     话虽如此,心恶对方的手狠心毒,却也不能太便宜了她。

    随着灰衣人的一声冷笑,右手轻撩,旋腕微振,绿衣姑娘已自被掷了出去。

     &ldquo噗通&rdquo摔了个四仰八叉。

     像是兔子般,在雪地里快速打了个滚儿,一跳而起,容得她站起来以后,才自觉出了半边身子象是不大对劲儿,敢情一只右手,连胳膊带肩像是扭了筋,总是抬也抬不起来。

     值此同时,对方灰衣人有似清风一袭,极其轻飘潇洒的已来到了面前。

     随着灰衣人前进的身子,先自有一股坚悍力道,像是一面无形的气罩,蓦地将她紧紧罩住,绿衣姑娘休说是跑了,一霎时,即使想转动一下也是万难。

     只当是对方意欲毒手加害,绿衣姑娘一时吓得面色惨变,颤抖着说了一个&ldquo你&rdquo字,下面的话,可就无以为继。

    眼睛里满是惊悸、害怕的向对方直直盯着。

     面前的灰衣人,用一种特别的眼神儿,也自在打量着她,&ldquo刚才已经告诉过你了,想要跟我动手,你还差得远!&rdquo脸上不着一些儿怒容,他缓缓地道:&ldquo这一次我饶过了你,下一次可就没这么便宜了。

    &rdquo话声方顿,那面透体而出的无形气罩,霍地自空收回。

     绿衣姑娘顿时就觉出身上一轻,才像是回复了自由,只是一只右臂,一如先前情况,仍是动弹不得。

    连急带气,差一点连眼泪都滚了出来。

     灰衣人冷冷地道:&ldquo我对你已是破格留情,你师门既能传你摧心掌,到处伤人,当非无能之辈,这点伤在他们来说,实在算不了什么,一定能为你治好,我也就不再留你了,去吧!&rdquo 绿衣姑娘啐了一口道:&ldquo谁稀罕你手下留情,有本事你干脆就杀了我算了!干吗活摆制人玩儿,我家小姐要是知道了,第一个就饶不了你。

    &rdquo说时眼泪涟涟,便自坠落下来。

     灰衣人聆听之下,倒似怔了一怔,冷冷说道:&ldquo这就对了,我说你哪来这么大的胆子,原来背后有主子给你撑腰,上梁不正下梁歪,什么主人调教出什么奴才,看来你家小姐,也不是什么&hellip&hellip&rdquo话到唇边留半句,下面的话他忽然吞在了肚里。

    警觉到自己嘴下积德,不可大意树敌。

    无如对方绿衣姑娘却已经听在耳朵里。

    她似乎极为惊讶,在她印象里,这个天底下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敢对其主人失礼,恭敬巴结尚恐不及,对方这等出口,简直不可思议,绝未所闻。

     &ldquo你的胆子不小。

    &rdquo绿衣姑娘干脆也不再哭了,睁大了一双圆眼,&ldquo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你可以自由选择,现在还来得及。

    &rdquo 说时,绿衣姑娘显然是由于过度的震惊,由不住向后面退了一步,但是她却也并没有想逃走的意思。

     姓君的那双奕奕神采的眼睛,直直地向对方姑娘逼视着,脸上带着微微的笑。

    也许他的生命里,海阔天空惯了,从来也没有俗世间的这些人为纠纷,自不曾怕过谁来。

    绿衣姑娘这几句话,不但没有吓着他,反而使他感觉到很有兴趣,&ldquo两条路我可以走?&rdquo他摇摇头: &ldquo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rdquo &ldquo哼!不明白!&rdquo绿衣姑娘说:&ldquo那我就告诉你,一条路你现在就杀了我,这么做最干脆,神不知,鬼不觉,也最方便。

    &rdquo说时,她真的往前面走了几步,眼睛一闭,脖子一偏: &ldquo来呀,我等着你的!&rdquo 灰衣人微微一笑:&ldquo我要杀你,也不会等到现在才下手了,看来这第一条路是行不通了。

    &rdquo &ldquo我看你也是没这个胆子!&rdquo绿衣姑娘说着随即睁开了眼睛:&ldquo现在就只有第二条路,你就自己死吧!&rdquo 灰衣人自了解对方绿衣姑娘的真实身分之后,反倒豁然大度,不与她一般见识了。

     &ldquo这就是你的第二条路?&rdquo &ldquo不错!&rdquo绿衣姑娘忿忿地说:&ldquo如果你不杀我,便只有这一条路好走,事实上这条路,也是你惟一能走的路。

    哼哼,你知道么?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你就死吧!&rdquo说得好轻松,反正命是人家的,死了也是活该。

     灰衣人淡淡地笑了,&ldquo只可惜我还不想死,这可怎么办?&rdquo &ldquo不想死也不行!&rdquo绿衣姑娘竖起了一双眉毛:&ldquo如果你现在不自杀,便只有别人来杀你了,那时候你就会觉得还是自己杀死自己滋味要好得多。

    &rdquo &ldquo横竖都是一死,还有什么好坏之分?&rdquo灰衣人轻松地道:&ldquo还是人家代劳吧!&rdquo说到这里,由不住自嘴角牵出了一丝微笑。

    他把目光转向当前梅花,不再打量面前的她了。

     绿衣姑娘直直瞪着他,过了一会儿恨恨的道:&ldquo不要以为我是跟你说着玩儿,你等着瞧吧,等着吧!&rdquo 像是气不打一处来,样子极其认真,重重地在雪地上跺了一脚,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忍不住又掉回头来,&ldquo你就是跑到天边,我们也会找到你,你&hellip&hellip还是自己抹脖子吧!&rdquo说罢,蓦地掉头而去。

     雪地里只剩下了一个小黑点,很快地便自消逝无踪。

     那是一口小小匕首,插落在雪地里。

     显然绿衣姑娘走得匆忙慌张,或是刚才动手过招时,一时大意,无暇顾及,而失落在现场的,总之,毫无疑问,那是由她身上遗落下来的,是无可疑。

    现在它正在灰衣人的手上,仔细地端详着。

     说是一口匕首也许还不大恰当,其实那只是一口十分小巧的&ldquo飞刀&rdquo而已,刀身不过五寸左右,一指来宽,其薄如纸,一阵风就能把它给刮飞了,作为暗器来施展可是太轻了,只是果真内功精纯者用来施展,情形可就另当别论。

     这么小巧玲珑的暗器,端的武林罕见,试着往指甲上一贴,如是附骨,十分称手,挥手即出,若乘以风,其势力蹁跹,劲道更形尖锐,虽是小小体积,杀伤之力却十足惊人,自然这般施展,大为不易,非高明者授以独门秘传,不足为功。

    武林之中,若干秘门,每有独特暗器行施江湖,一支暗器常也是一件信物,代表着某一门派的声望与威信。

     灰衣人似乎正在思索着这个问题,特别是那小小刀身上几个凸出的阳文篆书,给了他相当大的震惊:&ldquo摇光殿秘制&rdquo。

    所谓&ldquo摇光&rdquo者,北斗之标星也,位在第六,罡星在前,衡星在后,运四时而行造化,行一岁,即为一周天,星之魁罡也。

    以号而思,这&ldquo摇光&rdquo二字所显示的意义可也就大了,倒是不曾想到过,武林中竟然还有这么一个秘密门派,以之设想,这摇光殿主人,必系一非凡人物,势将大有可观了。

     灰衣人还在思索着这个神秘的武林门户&hellip&hellip 灯下,那日纤细薄韧的小小飞刀,闪烁着银样的光华,每一闪动,都似含蓄着几许神秘,启发着人类的灵性与睿思。

     他的年岁不大,今年不过二十七岁,可是腹中诗书,超人奇技,早已把他淬砺成熟。

    俨然洵洵君子,较之暴虎冯河的赳赳武夫,实在不可同日而语,他已是一个有足够智慧,遇事深思而不盲从冲动的智者,特别是近十年以来给他的风尘历练,启发了他多面的人生感受。

     如果以丰富的阅历来论,实在已远远超过了他年岁的范畴,这一方面,即使久历风尘的白发老者,或是博学多闻的饱学之上,也难以望其项背。

     然而,眼前&ldquo摇光殿&rdquo这三个字,却把他带人到玄奥的困境。

    凭他的丰硕阅历,竟然对这个武林中的一派门户,昧然无知,实在是使他自己也难以理解之事。

     自然,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生也有涯,一人之见,毕竟有限,想要了解天下事,巨细尽知,简直迹近幻想。

    然而,他却深深以为对于&ldquo摇光殿&rdquo的&ldquo无知&rdquo为一大缺憾,不能自解。

     在他寓意里,这个刚人意识的&ldquo摇光殿&rdquo绝非等闲之一般武林门户,它的存在,值得推敲深究,也许那个绿衣姑娘说得不错,自己无知之间,已为未来种下了一步可怕的杀机。

     雪花继续地飘着,寒夜里传来了凄凉的狼嗥声。

     今夜,他无疑为着过多的思虑而困扰。

    也许他可以轻而易举的把日间事排解开,甚至于连令人费解的&ldquo摇光殿&rdquo事也不再思索,只是他却永远也挥不去长久以来一直占据着他内心的另一大片阴影&hellip&hellip无日、无时、无影、无形。

    只要一经触念,立刻他就能感觉到那阵子急剧的心痛,感觉到鲜血正在滴流,从而引发起他莫名的惆怅与恐慌。

     那是一张早已退了色的锦绣。

    石榴红的缎面上,精针钩刺着一个美丽少女的形象。

    绣像中的美丽少女,其实应该说是&ldquo少妇&rdquo更为妥当一些,未婚的少女与已婚的少妇,就发式上来说,是有着很大区别的。

    而其中一般的民妇与朝廷的命妇穿着打扮上,自然区别就更大了。

    绣像中的美丽妇人,是属于身受封诰那一类型的朝廷命妇,或许是她的身分更见特殊,这一切只需由像中妇人那一头绕首的珠翠,特殊的冠戴上即可判知。

     灰衣人眼睛里立刻透露出浓重的情意,却又含蓄着万般的无可奈何。

    缓缓伸出手来,用一根手指,轻轻地在画中妇人的发上触摸着,这一霎他脸上所显示的爱慕,有如缅怀慈颜的天涯游子,却似更具有刻骨铭心的怅惘离情。

    那双含着莹莹泪光的瞳子,一忽儿放大,一忽儿又收小,神驰到无极忘我之境,眉发皆似俱有异动,细致的情思,牵动着眉梢眼角,包括他整个的人,都像是为一袭看不见的情所笼罩。

     也许这便是他惟一的安慰了。

    每天,他都不曾忘记观赏一次这帧绣像,长久以来,已成了例行之事,即使在寒冷的冬夜,这帧绣像也永远安置在他的贴身衣袋里,从而赐予他无限温暖。

     他也曾不止一次,在深宵练剑,像是有满腔雠仇,假想着每一次挥出的剑锋,都劈刺在万恶的敌人身上,这样的结果,使他无限鼓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