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灵鹫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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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尽,圣湖也由此干涸。

     她想着这些漫无边际的往事,渐渐觉得困倦,合上了眼睛。

     不知道过了多久,冥冥中有微风一动,她仿佛感觉到有人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她的榻边,静静俯身看着睡梦中的她,发出了一声叹息。

     那声叹息令她毛骨悚然。

     不知为何,她拼命想要醒来,却睁不开眼睛。

    然而奇怪的是,即便是睁不开眼睛,她却能清清楚楚地感知到面前发生的一切&mdash&mdash她可以&ldquo看&rdquo到室内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穿着白袍的人,正站在她床边! 然而奇怪的是,她却怎么也看不清那个人的脸。

     &mdash&mdash这个人&hellip&hellip是谁? 她从榻上坐起身&mdash&mdash这个简单的动作不知为何忽然变得非常吃力,仿佛有千斤重的巨石压在她身上,令她举动变得缓慢,简直难以完成。

    她费尽了全部力气,才将身体抬起了一半。

    她看到那个人抬起手,指着窗外的某处。

     她吃力地扭头看去,隔窗瞥见了不远处的圣湖,忽然间大吃一惊&mdash&mdash 如今正当子时,冷月下,湖上竟然泛起了粼粼的波光! 这片圣湖,不是已经被萧楼主和迦若祭司合力封闭,放干湖水超度了亡灵吗?刚刚路过的时候她遥遥看了一眼,湖里也是干涸的,没有一滴水。

    此刻为何忽然变成了这样? 她吃力地回过头,看着站在她榻边的白袍人,想要询问个究竟,却发现自己的胸口仿佛被大石压着,竟然连吐出一个字都如此困难。

     那个人站在榻边一直看着她,隐含无限期盼,俯下身来,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mdash&mdash然而奇怪的是,他说的话她却一个字也听不见。

     &ldquo你说什么?&rdquo她愕然,却发现自己同样说不出声音来。

    是被魇住了吗?还是&hellip&hellip自己在做梦? 她焦急万分,还是无法动弹。

     月影从中天渐渐西斜,那个人望着她,眼神急切,身影却越来越模糊,仿佛有一种力量正在将他拉离这个世间,融化在月光之下。

    他忽然抬起手在虚空里比画,一撇,一竖钩,一点,似乎在写着什么。

     她终于认出了他在写什么。

     &ldquo小心&hellip&hellip&rdquo他望着她,在虚空里缓缓写着。

     小心什么?她愕然&mdash&mdash然而第三个字尚未写完,仿佛半空里有依稀的笛声传来,外面的月光猛然便是一暗,仿佛半空有乌云遮蔽了过来。

     天地暗淡的瞬间,那个薄如雾气的人影忽然间就再也不见。

     &ldquo你是谁?&rdquo她震惊地脱口,仿佛身上的重压瞬间消失,从床上翻身坐起。

     就在那个瞬间,她发现自己原来是做了一个梦。

    室内的月光明亮,却空空荡荡一片,华丽的室内无数帘幕低垂,影影绰绰,只看得人心惊。

    身边的蜜丹意已经睡着了,小小的手臂缠绕着她的腰肢,仿佛是一个依赖母亲的孩子。

     苏微坐在黑暗里,按住了心口,只觉得那里跳得极快。

     刚才那一幕似梦又非梦,恍惚迷离。

     那个梦里的人,到底是谁?又是要告诉自己什么呢? 正在恍惚间,耳畔忽然又听到了笛声,从月光下传来,缥缈不沾一丝人间烟火气。

    那一刻她忽地惊醒过来,忍不住坐起身来,看向窗外。

    一轮满月在月宫之上静静悬挂,最高处的宫殿上有人在吹笛,那笛声里仿佛有一种奇特的力量。

     她再也忍不住,翻身掠出窗外。

     当她出现在湖边的曼陀罗林旁时,笛声蓦然停止了,仿佛那个人在极远处也能感觉到她的一举一动。

    笛声停止的瞬间,苏微情不自禁地停下了脚步,不敢再深入。

     然而,就在她止步的那个瞬间,那个高台上的人却动了。

     他在冷月下掠下高台,凌空飞渡过那片圣湖,衣袂飘举,宛如一只掠过寒塘的白鹤,速度快如鬼魅,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站到了她面前一丈开外,在面具后默默地看着她。

    月宫里万籁俱寂,连风都显得如此静谧和冰冷。

    有一种奇特的气息萦绕着,让她居然有被压迫得不能喘息的感觉。

     &ldquo灵&hellip&hellip灵均?&rdquo终于,她努力发出了一点声音。

     &ldquo正是。

    &rdquo戴面具的吹笛者微微点了点头,躬身行礼,语声却温良如常,&ldquo昨夜祭典繁忙,无法分身迎接苏姑娘的到来,还望恕罪。

    &rdquo 他的语声在冷月下传来,虽然近在咫尺,却依旧是如笼罩在雾气里,缥缈不定,令人分不清声音的来源&mdash&mdash这是腹语还是幻音之术?她愕然地想着。

    眼前戴着木雕面具的人诡秘非常,面目森然,令人心生冷意。

     &ldquo刚才我&hellip&hellip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rdquo她喃喃,觉得四肢犹自沉重如铁,&ldquo有一个和你穿着一模一样衣服的人到了我的房间&hellip&hellip&rdquo &ldquo是吗?&rdquo灵均顿了一顿,那一瞬,虽然隔着面具,她仿佛可以看到他的目光闪烁了一下,许久才冷然,&ldquo他说了什么?&rdquo &ldquo什么也没说。

    &rdquo她摇了摇头,低声,&ldquo我好像魇住了。

    &rdquo &ldquo哦&hellip&hellip可能月宫里还存在着某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吧?特别是朱雀宫,也游荡着很多亡灵。

    &rdquo灵均却若有所思地喃喃,&ldquo抱歉,是在下考虑不周&mdash&mdash明日给姑娘换一个地方。

    &rdquo &ldquo那也不用。

    你别半夜吹笛子就行。

    你的笛声&hellip&hellip真的让人听了好不舒服。

    &rdquo苏微摇头,支撑着额头,她为人向来率直,此刻身在别人屋檐下,竟也顾不得是否伤了主人颜面。

     &ldquo是吗?&rdquo灵均收起了笛子,哑然,&ldquo我还以为我吹得没那么差。

    &rdquo 苏微皱了皱眉头,望着他,忽然情不自禁地问:&ldquo为什么你在月宫里还戴面具?&rdquo &ldquo哦?这个嘛&hellip&hellip&rdquo没想到她会忽然问这样一个问题,灵均微微一怔,旋即微笑,&ldquo因为修习术法的原因,我不能让人看到我的真面目。

    这是禁忌。

    &rdquo 苏微有些不信:&ldquo禁忌?&rdquo &ldquo是啊,&rdquo灵均抬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具,&ldquo对于修习术法的人来说,很多东西都是禁忌,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mdash&mdash比如生辰八字、真正的姓名,有时候甚至是面貌和声音。

    &rdquo &ldquo为什么?&rdquo苏微觉得不可思议。

     &ldquo因为怕被另一个修习术法的同道暗算。

    &rdquo灵均颔首,颇有耐心地对她解释,&ldquo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苏姑娘一定听说过傀儡之术吧?&mdash&mdash把对方的生辰八字贴在偶人身上,用针钉死,通过这种方式便可以施行诅咒,让对方生病甚至死亡。

    &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苏微明白过来,倒抽一口冷气。

     &ldquo当然,这是最简单的一种咒术而已,&rdquo灵均的声音森冷,&ldquo对于我们这种修习高深术法的人来说,某些秘密一旦被泄露,将来遭到的诅咒反噬远远不止于此&mdash&mdash所以,除了我师父,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我的生辰八字。

    &rdquo 他抬起手放在面具上,似是微微一笑:&ldquo当然,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