ЯЯ.42; 枝头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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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和漫长,雪厚厚的一层层笼罩在京城上,裹上一层银装。

     崔府中传来老人持续不断的咳嗽声,崔言已经老了,冬天的寒冷和漫长,加重了他的病疾。

    所有人都在等着,瞧着,昔日威震朝野的崔相是不是能够挨过这个冬天。

    横纵朝堂多年的崔相到底会不会被当今天子发落,崔家之后的结局。

     “大人,该喝药了。

    ”崔言被仆人唤醒喝药,谁能想到当年也是能够弯弓射箭,能文能武的崔言已经是衰老到了服药都要人服侍的地步。

    当初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已是被岁月和疾病到了行将就木的地步。

     崔言虽然已经年老无力,被疾病折磨,但却显不出来一点儿的老态。

    可那双眼睛的光芒依然让人不敢直视,仿佛只需要对视起来,那一双眼便能看透一切。

    经历过了朝堂之上的勾心斗角,通身沉稳的气质让人几乎不敢随意冒犯。

     崔言咽下苦涩的药汤,药热气腾腾形成的薄雾在着崔言面前缠绕。

     崔言仿佛又听到那人的声音。

     “子舒,今日先生说的那篇文章我还不懂,你能帮我讲解一下吗?” “子舒,你看,书院中的桂花开了。

    子舒,谢谢你在书院里帮我。

    ”РΘ⒅&#ǐτy.&#ΘⓂ(po18city.) “子舒,恭喜你中得状元。

    ” “道不同,不相为谋,崔言,你我不是同一路人。

    ” “下官祝崔大人百年好合,今后官运亨通。

    ” ····· 崔言闭上疲乏的双眼,想要将日日夜夜怀念的面容给拭去,但他知道,这只是徒劳。

    身体越不好,以前的事情越发的清晰,那个人音容面貌一直出现在脑海里。

    仆人不敢打扰床上闭眸沉思的老人,皆是静静的侍候在一旁。

     “大人,李大人和王大人求见。

    ”管家刘青的禀报声暂时的打搅了室内的静谧。

     “不必见了。

    ”崔言睁开眼淡淡的说了一句。

    他们求见有什么用呢?他已经老了,无力再折腾什么了,向皇上乞骸骨,只求回去养老。

    清河崔家不是他真正的家,他也无家可去。

    只想到回到当年和那人一起读书的地方,陪着他,守着他。

    至于之后结局如何,他也不在乎了。

     ····· 不知过了多久,刘青的声音再度响起。

    “大人,沈公子求见。

    ” “哪位沈公子?”刘青语带踌躇的回应道,“大人····是···宫里头的那位。

    ” 本是困顿倚靠在床榻之上的崔言眼睛一睁,眼中露出来了明亮的光,像是依然在官场之上永远狡诈精明的崔相一样。

    仿佛方才疲惫显出老态的人不是他那样。

     “哦,原来是皇后娘娘。

    ”崔言语带讽刺的说着这个人天底下除皇帝外最尊贵的人。

    刘青听着崔言的话语,只能是深深的埋下头来不敢说话。

     要说起现今这位皇后娘娘,可是一位传奇。

    以男子之身被封为皇后,这在当时差点激得一些老臣撞柱反对。

    但当今天子手段强硬,硬是要把这位给封为皇后,且天子幼年登基,接触政事之后手段沉稳,在其治下逐渐的将着周朝给带向了盛世的一步。

    当今圣上由崔言亲手教授,若说最为反对立后这件事,崔言必然是最激烈的那一个。

    圣上与着自己的恩师崔言矛盾俞积俞深,立后这件事不过只是导火索罢了,正是借着这件事当今天子萧云路将着崔言的势力给缓慢的铲除。

     若说起现下的这位沈皇后,当年可是一位才名颇盛的探花郎,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当年被钦点成为探花郎的沈思骑马游街之时的风姿,不知道撩动了多少京城少女的芳心。

    哪曾想到这般夺目的少年郎,却是爬上了龙床成为宫里头最为娇贵的花,被帝王宠着。

     崔言当初本想收着沈思做弟子,哪知道却和皇帝有了首尾。

    崔言这么多年总是讽刺或带愠怒的说着沈思。

    颇有一种痛惜其狐言媚主的堕落心伤。

     刘青对着崔言的想法也只是凭着对跟随崔言多年的了解猜测,但久居官位的崔相是如何做想的却没有人知道了。

     ····· “不知道崔大人的病好点了吗?”来人因是太过于怕冷的缘故,身上裹得严严实实。

    带着斗篷遮住了大半张脸,但从着微微的露出来的小半张脸。

    便知道此人五官艳丽,气质却不过于艳俗,反而像是高山之上的雪莲那般不可攀折。

    只消一眼,便能够知道为何会如此得到帝王的宠爱。

     崔言微微咳嗽了几声,颤颤巍巍的行了个礼,“皇后娘娘折煞老臣了,老臣现下身体不适。

    不知皇后娘娘为何来此。

    ” 来人嗤笑一声,拿下兜帽,露出来了艳丽的脸庞。

    笑道,“崔丞相何必假惺惺的,不就是因为着一曲子的细说罢了,还真的值得大动肝火伤了身体吗?毕竟崔大人可不是陷害同窗抛妻弃子的小人。

    ” 崔言此时咳嗽声更厉害了,像是被刺激到了什么一样,剧烈的想要喘息反驳着,“你!咳咳·····” “崔丞相那么着急干什么,看来是杀害同窗杀妻杀子被说中了是吗?可惜到最后孤苦伶仃一个人,连个送行的都没有,还真是可怜啊?” 崔言激动的攥紧了床沿,激动的想要反驳,但咳嗽堵住了他想要说出口的话语和疑问。

     沈思居高临下的看着崔言,“难道不是吗?你欺骗阿娘生了我,最后又陷害阿娘把他弄死了。

    还想要杀了我,不是吗?” “你···你是··阿潭···你娘是不是···是不是···”崔言拼命的抑制住咳嗽,说出自己的疑问。

    心中惊涛骇浪,原来···原来····当年并不是梦···原始是这样!为何是这样! “你闭嘴!你不配说这个名字,也不配这样叫我!我处心积虑用着这样的手段爬了上去,终于能够把你拉下来了。

    你果然很强,势力真大,但那又如何,只要我爬得够快。

    ”沈思看到崔言这副神情,笑了起来,神情略带癫狂和哀伤的说着。

     不知想到了什么,沈思又痴痴的笑着,“别以为我会延续你们崔家的香火,反正我是一个男子,连脸都不要了爬到这一地步,又怕什么呢?”说完看了崔言一眼,觉得这个幼时见过的高大男人现在已经老成了这一副模样,当初自己觉得报仇仿佛高不可攀的崔丞相已经是老成了这一地步。

    心里似乎也没有多高兴,更多的是不断涌上来的哀伤。

    沈思收敛起来了自己的笑意,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便走了。

    也不管身后激动得呕血要昏倒的老人。

     “大人!大人!你没事吧!”刘青急忙上前扶住了崔言,且不停的唤着大夫。

    崔言,拼命的撑着,嘴唇上下的合动,想要说出什么。

     没有···我没有····真的没有····崔言大力的捉住刘青,“快拿药来,我要活着,不能···不能给···他带麻烦····” 初更一到,沈思便早早的起来打点好了一切。

    整理好着装之后装作看似平静的样子在桌前看书。

    沈思平日寡言少语,即使说话也是惜字如金。

    在旁侍候的书童柳三还以为自家公子对着之后的殿试胸有成竹,现在只不过是更加的勤奋做主准备而已。

    柳三跟随沈思的时间并不长,当初听说自己被会试第一名的沈思买走之后,好是激动了一阵子。

    因为这样自己之后的日子或许会更好过一点。

     而在服侍沈思这段时间之后,柳三越加的对他家公子感到钦佩,这么早便起来温书学习了,想必之后的殿试一定能够得到好成绩。

    柳三不知道的是,表面看上去没有表情淡定自若的沈思,其实坐在书桌前一点东西都看不进去,书上的东西他已经掌握得够熟悉了,虽不至于胸有成竹,但面对殿试他是有足够的把握来应对。

     不理会书童钦佩的眼神,沈思低下头看着书上的字,心中那一股子兴奋和激动却一直没有平定下来。

    是为什么呢?或许是要达到自己目标和计划开始的第一步快要到了,若是在殿试上能凭借自己的能力得到天子青眼,这更能助推自己离所想要的东西更进一步。

    沈思放下书本,看着自己的双手,双手光滑白净,纤细。

    是一双适合拿笔的手,手背上幼年留下的疤痕已经随着岁月的流逝而逐渐的消淡。

    但沈思只要一闭上眼,仿佛便能回到那一天的惨像,每每想起,总是觉得又回到自己幼时无依无靠被人欺辱的时候。

     造成这样的到底是谁呢?自己这么多年借着那一点儿已经快要不甚清楚的温暖回忆,像在死命攥着一颗糖反复的咂摸,靠着那一点儿可怜的甜,死撑着追寻答案。

    终于找到了是谁,或许只有拼命的往上爬,到达高处,才能把那位德高望重的崔相拉下马。

    不久之后的殿试一定要更好的应对,给当今皇上留下点子印象也是好的,报仇这件事不能急,只能慢慢来的。

    虽然自己恨不得立马杀了那个人,但还要死死的按住自己脑海中一直反复出现的疯狂念头,等待着,努力的爬上去。

     在旁端着茶壶的柳三,看到自家公子看着书突然的笑了起来,沈思本就长得美艳,但是因为一直冷着脸的缘故,又不多说话,虽然是有着一双的多情的桃花眼,但像是被冰封住的一池深潭,虽然清澈,但内里却有着寒冰冷气,常年不化。

    从未有人见过冰潭融化之后的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