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佛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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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间暖和的黑牢。

     没错,它很黑。

    虽然走廊墙壁上的壁台里插着火炬,微弱而摇曳的橙光透过古老的铁栏杆照射进来,但牢房的后半部分仍沉浸在黑暗之中。

    它也很潮湿,龙石岛这样的地方,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毕竟大海近在咫尺。

    它里面还有老鼠,和任何黑牢一样,甚至还更多。

     但戴佛斯无法抱怨寒冷。

    龙石岛下平整的岩石通道里通常很温暖,戴佛斯常听说,越往下就越热。

    他估计自己正在城堡底下,手掌按住黑牢墙壁,能感觉到点点温热。

    也许那些古老的传说是真的,龙石岛乃是由地狱的岩石所构成。

     他们将他带来这里时,他正在生病。

    战争失败之后,咳嗽外加发烧就困扰着他,唇上都是破裂的血泡,黑牢的暖意也不能阻止颤抖。

    我将不久于人世,他记得自己曾这样想,我将很快死在黑暗之中。

     不久,戴佛斯发现,跟其他许多事情一样,这次他又想错了。

    他依稀记得一双轻柔的手和一副坚定的嗓音,年轻的派洛斯学士俯视着他,喂他温热的大蒜汤和罂粟花奶,以消除疼痛与战栗。

    罂粟让他沉睡,这期间,他们用水蛭给他放血,吸掉毒素——或者说根据醒来时手臂上的咬痕,他这么猜测。

    之后,咳嗽停止,血泡消失,他们提供鱼肉汤,里面还有胡萝卜和洋葱。

    终有一天,他意识到自己比当初黑贝丝号在脚下爆炸,并将他抛进长河时更为强壮。

     接着,他被交给两名看守。

    一个又矮又壮,有宽阔的肩膀和强健的巨掌。

    他穿镶钉皮甲,每天给戴佛斯带来一碗燕麦粥,有时候会往里面掺一些蜂蜜或牛奶。

    另一个看守年纪较大,弯腰驼背,脸色发黄,长着油腻肮脏的头发和粗糙的皮肤。

    他穿一件白天鹅绒上衣,胸前用金线锈了一圈星星,但衣服很不合身,显得又短又宽,而且肮脏破旧。

    他会给戴佛斯带来一盘肉末或炖鱼,有回甚至拿来半份鳗鱼派。

    鳗鱼太腻,难以下咽,即便如此,这已是黑牢囚犯鲜有的待遇。

     黑牢厚厚的石墙上没有窗户,自然毫无日月之光,只能根据看守换班来分辨昼夜更替。

    他俩都不跟他说话,但他知道他们不是哑巴,有时候,他听见换班时看守会粗略地交谈几句。

    他们甚至连名字也不告诉他,他只好替他们取外号,又矮又壮就叫“麦片粥”,而那驼背黄脸的叫“鳗鱼”——因为那半份鳗鱼派的关系。

    根据一日送来的两餐,根据牢房外壁台上火炬的更换,他简单地推断着日期。

     在黑暗中,人会变得寂寞,渴望听见声音。

    因此每当看守们来到戴佛斯的牢房,不管送食物还是换便桶,他都试图跟他们讲话。

    他知道,申辩或恳求都不会有人理睬,因此他问问题,期望某天某位看守会开口。

    “战争有何进展?”他问,“国王还好吗?”除此之外,他还询问自己的儿子戴冯,询问希琳公主,询问萨拉多·桑恩。

    “天气怎么样?”他问,“秋季风暴开始了吗?狭海上仍有船只航行吗?” 不管问什么,结果都一样,他们从不回答,尽管有时候“麦片粥”会看他一眼,让戴佛斯产生些许希望。

    “鳗鱼”则连这点也没有。

    在他眼中,我不是人,戴佛斯心想,只是一块会吃饭会说话会拉屎的石头。

    他觉得自己比较喜欢“麦片粥”,他至少还当他是个人,而且怀有一种古怪的仁慈。

    戴佛斯怀疑这满黑牢的老鼠正是他喂的。

    有一次,他听见那看守在跟老鼠讲话,仿佛当它们是孩子,又或许这只是又一个梦罢。

     他们不要我死,他意识到,为某种目的,他们要我活下去。

    他不愿去想那是什么目的。

    桑格拉斯伯爵曾被关在龙石岛下的黑牢里,连同赫柏·蓝布顿的两个儿子——但他们最终都被活活烧死。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