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无形刀

关灯
来的力气,骑也似的蹿飞出去,将那牧童紧紧缠住。

     “力气太极太猛,『咯拉拉』一阵脆响,他骨骼尽碎,睁着眼,惊骇地瞪着我,已经死了。

    温热的身体贴着我冰冷的鳞甲,带来些许暖意。

     “我又是后悔又是惊慌,看着他在身上的血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竟……竟鬼使神差地咬住了他的脖子,贪婪地吮吸起来。

     “热血汩汩地涌入喉中,像熊熊火焰,又像是滚滚春江,将我凝结如冰的经络全都融化,冲开。

     “就在这时,泊尧沿着河岸奔掠而来,一边呼唤着我,一边四下张望。

    我咬着牧童的喉咙,紧紧蜷缩在漆黑的洞角,大气也不敢喘。

    看着他渐行渐远,消失在淡蓝的晨雾里,泪水不住的涌出眼眶。

    ” “太阳升起来了,晴空万里,树林里鸟鸣瞅瞅。

    我吸光了牧童的血,双腿准见恢复人形,但肌肤依然遍布蛇鳞。

    我不敢回到『落霞谷』,更不敢出现在人前,只是翻过雪岭,藏到密林深处。

    ” “从那一天起,一切群都改变了,再也无可逆转。

    他在四处寻找我,我也在四处寻找着从前的自己。

     “我试过了千百种法子,尝过千百种丹药,却无一奏效。

    即便稍有好转,一道月圆之夜,必定寒毒攻心,从新化作蛇形,痛处难当。

    唯一能解救我的,便是童男童女的血。

    ” 我听到这里已明白了来龙去脉,心里五味交集,也不只是怜悯。

    惋惜。

    恼恨,还是嫉妒,插话道:“所以你逃到了北海,想要逼迫烛龙炼烧『本真丹』,帮你恢复人身?” 她摇了摇头,说:“我可不知道烛老妖被囚禁在『天之涯。

    海之角』。

    我到北海,不过是想横竖都是一死,倒不如死在鲲鱼肚子里。

    我和泊尧在那度过了几年无忧无虑的时光,他如果真的喜欢我,寻遍千山万水,一定会找到这里。

     “但北海茫茫。

    竟没有鲲鱼的踪迹。

    有一天,我到了这儿,远远瞧见山顶喷出的冲天水柱,还以为这连绵雪山就是鲲鱼所化。

    不想见到烛老妖后,才知道那不过是天吴当初用来折磨烛龙的地壳罢啦。

    ” 我心里一沉,残存的希望全都烟消云散。

    不周山虽然被女娲的结界所封,但在漩涡的重压之下,寒暑之水依然能渗过地表,从那山顶的地壳喷薄而出,天吴对烛龙恨之入骨,把它囚禁在鼎炉中,姿势借用这水货交攻的天地伟力,让烛老妖日日夜夜永受煎熬,生死两难。

     罗沄咯咯一笑:“烛老妖为了能脱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起初也将我骗啦,等我醒悟过来,便百倍十倍地收拾他。

     “他抵受不过,就自告奋勇要为我烧制『本真丹』。

    哼,亏得我没轻易上当,否则就像你一样,成了他脱身的敲门砖了。

     “我无处可去,便在这里安顿下来。

    无意中发现了那山洞,取名为『鱼肠宫』,权当时鲲鱼肚腹,聊以自慰。

     “这几年,我在『天之涯』兴风作浪,就是想弄些响动,好让泊尧闻声找来。

    不想他没来,反倒将延维这老妖怪给招来了。

     她脸上红晕如霞,嫣然一笑:“这些话憋在心里好些年,今天能说出来,真是舒畅极啦。

    ” 又从袖中取出一枚乌黑的丹丸,柔声说:“小子,你救过我性命,又解了我的蛇咒,我说这些话,只是让你明白我这么带你,也是情非得已。

    但这秘密我可不想教第二个人听了去。

    你乖乖把这药吞了,做个名副其实的闷葫芦,姐姐我才能放心。

     说着捏开我的嘴,将药丸放入我的口中。

     我无法挣扎,直觉的喉里像着了火,轰然蹿烧到头顶,痛的泪水交迸。

    哑药!原来这妖女竟想将我毒哑! 我又是惊怒,又是伤心,又是愤恨,死死的瞪着她,想要纵声怒吼,却只发出几声喑哑的怪啸。

     这时,海上刮起了大风,前方浓雾离散,巨浪滔天,重重波涛掀卷着数以千计的浮冰,朝这里猛烈地摇荡撞来。

     “轰”的一声,两道火光交错飞起,将四周映照的彤红明亮。

     号角骤起,鼓声密奏,几十艘战舰乘风破浪,冲破浓雾,朝我们包围而来。

    黑帆猎猎,绣着白色蛇形人像,正是相繇的舰队。

     罗沄脸色顿时变了,冷笑一声,仰头啸歌。

    龙鲸发出低沉的鸣叫,水柱高喷,徐徐朝下沉下去。

     那些战舰来的飞快,“嗖嗖”之声大作,箭矢漫天乱舞,接连扎入龙鲸厚实的背肉。

     箭镞上也不知涂了什么毒,顷刻间白烟四蹿,焦臭弥漫,龙鲸吃痛悲鸣,猛烈摇震起来。

     想不到她机关算尽,终究还是自投罗网,也好,与其被她带到南海,受尽公孙氏的屈辱,倒不如死在这帮蛇族叛军的手里! 我愤怒,惊讶中,又夹杂这几分快慰,忍不住哑声大笑。

     “笑什么?走!”罗沄抓住我的衣领,冲天飞起,朝南踏浪奔冲。

     浓雾中响起相繇的笑声:“相请不如偶遇。

    风大浪急,天寒地冻,螣兀公主不如上船喝一杯热酒暖暖身。

    ”话音刚落,前方“哗”地冲起几十个人影,一张大网铺天盖地朝我们罩了下来。

     罗沄反应倒也迅疾,立即翻身转向,提着我朝下俯冲。

     右侧又响起一个甜得发腻的笑声:“孩儿们,还不快接住公主,别让她落水受凉。

    ” 水面粼光晃动。

    忽然炸破开来,又冲起一张纵横百丈的大网,迎面将我们兜个正着。

    那网似乎是用海蛛的蛛丝织成,方一沾上,便牢牢黏附,无法挣脱。

    越是撕扯,反倒缠得越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