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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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想到,顾听澜竟还直直的跪在外头。

    跪了三天三夜,滴水未进,顾听澜如今的脸色极其难看,可我没有分半些目光给他。

    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跪在地上的顾听澜忽然抓住了我的裙摆。

    他仰起头,红着眼睛,见我低头,立刻满眼悔恨的道。

    “秋雪,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回来好不好?”

    我只是冷冷的看了顾听澜一眼,然后抽出身旁侍卫的剑,割断了被顾听澜拽着的那一截裙摆。

    顾听澜怔在原地,没有等他作出任何反应。

    我只是径直从他身边路过,没有回头,心里也没有任何波澜。

    我决绝的反应,终于彻底击垮了顾听澜,他握着那截裙摆瘫坐在地上,仿佛一个失去灵魂的木偶人。

    第五天,我带上了父兄的宝剑和盔甲,回了漠北。

    一个月的奔驰,我终于看见了大漠孤烟、戈壁荒凉。

    漠北的风裹挟着砂砾拍打在我的铠甲上。

    我伸手抚过城墙上斑驳的刀痕。

    这些,都曾是我熟悉的记忆。

    当年父兄去世时,尸首并没有送回京城。

    父亲的旧部领着我,找到了父兄的坟。

    我将阿娘的骨灰,埋到了父亲的身边。

    ……

    8.

    转眼,三年。

    "将军,岭南来信。"

    副将呈上信笺时,我正修剪着院子里的海棠树。

    这树是我用从京城带来的枯枝嫁接而成,如今已结了零星的花苞。

    漠北的土养不活娇贵的垂丝海棠,却能让这株混着胡杨血脉的新品种倔强生长。

    副将呈上来的信被漠北沙尘浸得发脆。

    展开,里头警示顾听澜的字迹。

    比记忆中潦草许多,墨迹在"咳血三月"处晕染成团。

    我知道他被贬岭南。

    来到漠北后,我无心关心京城的旧事。

    可捡来的小丫鬟不知从哪听见了我过往的事。

    总在我身边絮絮叨叨的念着:

    “公主你离京后,满朝文武联名上书弹劾顾听澜,说他私德有亏难堪大任。一年前就被皇上削了官职,发配到岭南去了。”

    “还有那个叫什么映月的女子,被顾听澜赶出城后人也疯了,现在在大街上见人便说自己是将军夫人。”

    我没有评价,也全然不在意。

    如今再看顾听澜的信,也依旧心无波澜。

    即便他通篇都在忏悔,

    我将信纸凑近火盆,平静的看着火舌舔舐他的悔不当初。

    灰烬飘向窗外,与海棠花瓣一同落在练兵场新砌的英魂碑上。

    碑文是请京城最好的石匠刻的,把江氏历代戍边将士的名字都描了金。

    风里传来胡笳声,混着更夫沙哑的梆子响,

    而远处,是漠北十三座城池的烟火人间。

    我院子里的海棠终于开出了三年来的第一朵花。

    月光洒在海棠新生的芽上,一切都是生机勃勃。

    跟在我身边的小丫鬟好奇的问:“公主,你在看什么啊?”

    我笑了笑,目光遥遥的望向城南,那里,葬着我的爹娘、兄长。

    而他们是身后,是我父兄守护着的大乾。

    也是我未来要守护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