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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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浮侍坐在床外围,他们三人站在床里面,中间相差不到五米的距离,他们可以清楚看到男青年脸上的神情。

     看到他摩挲植物人的手掌,不止陈怜生本人觉得怪异,连旁观的虞妗妗和祝檀湘也感觉不大对劲。

     只不过虞妗妗作为一只猫,并不能理解这种奇怪的氛围。

     并不知道自己一举一动都被人瞧着的陶浮侍卸下防备和伪装,轻声絮叨: “哥,我又来看你了,这次只有我一个人,没有别人打扰我们。

    ” “白天我把她带过来,还当着你的面说了那些话,说爱她、想和她过日子……我知道你肯定很生气,但你能理解我的吧?那些全是假话,我那么说完全是为了你、为了我们的未来,这两年我一个人真的很累,你要是听见了心疼我,就快点醒过来。

    ” 他说着,动作娴熟地掀开病床上的被子,查看植物人的身体。

     这些话全都被在场的三人一鬼收入耳中。

     祝檀湘神情古怪,看看陈怜生欲言又止。

     至于陈怜生本人,脑海里一片空白嗡嗡耳鸣。

     什么叫全是假话? 以后想和自己组件家庭、想永远和自己在一起,又是在欺骗自己?! 为什么蒙蔽自己,是为了他的植物人哥哥……? 她心里很乱,恨不得冲过去揪住男友的领子让他解释清楚,但她仍强忍着心里翻滚的情绪继续窥视。

     陶浮侍起身去打了一盆温水,又把植物人的病服解开,脸上毫无嫌色开始给他擦拭身体、按摩肌肉。

     陈怜生以前听男友说过,他哥哥已在病床上躺了快两年。

     她下意识往植物人裸露的皮肤看了一眼,就想偏头移开视线,就在这时,她的目光却被吸引定住。

     植物人看样子三十左右,脸颊微凹陷; 他胸膛上用红色的、不知是颜料还是什么东西,画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线条,狂乱神秘,从心口往四面八方延申,手臂上、腿上都有。

     陶浮侍用水擦拭他皮肤时,这些线条并不会被擦掉。

     除此之外,常年卧床瘫痪或昏迷的人,若是没有人经常给他们翻身、按摩,势必会长出压疮、褥疮,这是不可避免的情况; 陈怜生自己家里就有得病卧床老人,尽管请了专门的护工料理照顾,可老人身上仍有溃烂处,靠近能闻到一些不太好闻的味道。

     再加上长时间不动,肌肉还会萎缩。

     她之所以觉得床上的植物人身体奇怪,是因这具身体很割裂。

     男人双眼紧闭,身体消瘦,左腿和右手手臂分外瘦弱,能明显看出肌肉萎缩无力。

     可对应的右腿和左手,明显要结实健康一圈,看起来皮肤也没有萎缩,肌肉弹性正常; 导致他整个人的身体,是好一块坏一块胖一边瘦一边。

     像个用不匹配的零件拼凑起来的大型人偶。

     陶浮侍给他翻身擦后面,男人的后背暴露出来,他肩胛骨和后臀部处的压疮淤血略严重,有明显的紫红色硬块,像是溃疡。

     然而到四肢时,压疮愈来愈轻,只有一些红斑点—— 尤其是那条结实一圈的右腿和左臂上,没有丝毫病疮,皮肤光滑! 陶浮侍给植物人擦拭时动作很轻,面露心疼。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咬牙切齿低语道:“都怪江月桃那个贱人,要不是她,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真恨不得把她的尸体从坟里刨出来千刀万剐,为你报仇!” 说着,他平复了一下情绪,才抚摸着植物人背后的压疮:“哥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尽快给你换一具躯干,让你不再这么痛苦。

    ” “江月桃阻止不了我,很快你就能醒过来了……” 陶浮侍擦拭完植物人的身体,起身去把水盆里的污水倒掉。

     他从床底下拉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袱,拉开拉链,把里面的东西逐一取出。

     虞妗妗看着地上的物品,猫眼眯起。

     一个写着“陶庆”二字的巴掌大小的木牌,木牌上缠着几圈暗红色的细小珠链; 几支细香; 一瓶油脂一样的液体;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常见的祭祀、作法用具。

     陶浮侍把瓶口打开,将里面的油脂倒在手里,伴随着他涂抹在植物人的皮肤上的动作,一股腻人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 虞妗妗注意到,他会重点加深那些红色纹路部位。

     涂抹油脂之后,不知是不是几人的错觉,那些红色的狂乱纹路看起来更鲜艳了; 同时植物人的左手指头动弹几下,右腿抽搐,脚趾头也在动。

     而后陶浮侍点燃细香,在植物人的身上反复熏烤、从头到脚,最后把香灰全部拢到木牌前,嘴里念念有词。

     做完这一切,陶浮侍把植物人的衣服穿上,摸了摸植物人的脸庞语气亲昵:“哥,明天我再过来看你。

    ” 说完,他把屋子里残留的痕迹打扫干净,起身离开病房。

     待他走远,确定现在可以发出声音,祝檀湘才松懈了紧绷的身体: “这人身体上画的什么东西?看着好诡异,还有刚刚陶浮侍是在祭拜他吗?他哥人还没死呢,还是说他在作什么法……” “还有,你们不觉得陶浮侍和他哥之间也太奇怪了,他说的那些话、还有一些举动,实在是亲密过头。

    ” 说是亲人,分明更像爱人! 这句话顾及到身边人的感受,祝檀湘没直说出口。

     陈怜生脸色苍白,手掌不知何时紧紧扣住了墙沿。

     她长眼睛了不瞎,就算别人不说也能看出端倪,再说没看懂那就是自欺欺人了: “陶浮侍这个渣滓,我一直以为他只是乱撩女生,结果他居然是个同?!!” 憋了半天,她脸被气得涨红:“他恶不恶心!” 陈怜生并不歧视、抵触同性情侣,她的好几个朋友就是,大家照样经常一起玩,关系很不错。

     可相恋的男友是同,且看起来大概率是被攻的一方,这就令她难以接受了。

     她突然想到什么,看向虞妗妗:“大师,您说他动了桃花另有真爱……” “他的真爱不会是??” 虞妗妗眨眨眼,“就在你眼前躺着。

    ” 陈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