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明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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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少,想法明显钻了牛角尖。

     玉翘走后,鹿鸣催促赶紧睡下。

    谢明裳错过平日入睡的时辰,反倒睡不着了。

     抱着被子,单手支颐,想了好久。

     不知不觉时,夜色深了。

     鹿鸣剪完灯花,担忧地摸摸谢明裳的额头:“娘子,出汗了。

    我看今晚先歇下,有事明早起身再说。

    ” 谢明裳抱着被子:“有点冷。

    取个披风来。

    ” 她捂嘴低低咳嗽几声:“庐陵王这厮喜爱玩弄良家女,后院妾室一堆,五姐还上赶着往他后院里凑。

    ……她到底胆小还是胆大?” 越想越睡不着,又想起被人从高处窥探谢家的酒楼阁子。

    谢明裳在床里翻覆几次,倏然坐起身来,倒把鹿鸣吓得一跳。

     “不睡了。

    出去走走。

    ” 她起身披衣,叫上兰夏鹿鸣,三人提灯去前院。

     大半夜的,耿老虎也没睡。

    带着三两个护院,面色冷肃地站在庭院当中 ,直勾勾盯着远处阁子敞开的后窗。

     两扇后窗虽敞开着,阁子里头无人,黑漆漆的,夜风吹动纱帘,偶尔晃动几下。

     “自从傍晚亮了半刻钟的灯,之后三人熄灯出阁子,再无人出入。

    ”耿老虎回禀说。

     谢明裳仰头注视着后窗,“会不会凑巧?平日酒楼生意不好,这处边角阁子无人问津。

    今晚生意兴旺,连角落朝向的阁子也被客人包下,酒客随意开窗下望,望见了我家庭院。

    ” 耿老虎一愣:“也有可能……” “耿叔从傍晚盯守到现在?”谢明裳留意到耿老虎熬出血丝的眼睛,出声赶人: “人不年轻了,少熬大夜。

    四十大几的人了,还当自己二十岁呢?耿叔赶紧回去歇着,叫年轻的几个守夜。

    ” 护院们善意地哄笑起来。

     耿老虎哭笑不得,嘴里咕哝着“四十岁怎么了,老子当年……”嘀嘀咕咕地被推搡着走了。

     果然剩下两个年轻护院,退避到廊下值守。

     谢明裳提着灯笼站在原地,眸子里带深思,继续仰头打量两百步外的黑黢黢的阁子。

     凑巧,还是刻意? 往下窥探谢家庭院之人,究竟是偶尔路过的酒客,还是暗藏不可言说的心思? 其实只需多查看几日便有结果。

     只可惜谢家现今最缺的,便是时间。

     …… “娘子!” 兰夏忽地惊呼一声,抬手就要指阁子,“那阁子有——” 谢明裳从沉思里惊醒,反应极快地把兰夏刚抬起的手臂按下。

     远处黑暗而幽静的阁子,竹帘卷起半截,露出窗边影影绰绰的薄纱。

     有人影站在暗处。

     借着黑暗遮掩,纹丝不动地倚在窗边下望。

    纱帘被夜风吹动,偶尔撞在那人身上,半途改变了方向,这才显出轮廓行迹。

     “娘子,快走。

    ”兰夏侧身背对着阁子方向,小声劝说: “我们在明处,他们在暗处。

    我们瞧不见阁子里的人,他却不知盯娘子多久了。

    呸,登徒子无耻。

    ” 确实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谢明裳手里还提着盏灯笼,暖黄灯光映亮了周围半尺地面,姣美的面容朦朦胧胧地映在夜色里。

     谢明裳提着灯笼慢腾腾地往靠近院墙的草地走。

     走出十来步,背身站去院墙下,忽地抬手把灯笼戳到兰夏面前,“吹熄了。

    ” “啊?” 噗~灯笼熄灭了。

     谢明裳站的角落瞬间陷入黑暗。

     黑魆魆的阁子后窗边,影影绰绰的侧影忽地动了下。

    一只修长的手探出窗棂。

     窗后的人今夜喝多了。

    长久凝视的目标在眼前忽然消失时,人本能地会寻找追踪。

    酒意放大了本能。

     院墙阴影笼罩下来,谢明裳站在大片黑暗里,仰着头,漂亮的潋滟眸子微眯起。

     她在关外马背上长大,夜视追踪目力极好。

     短暂刹那,却已被她看见窗边探出的男子的手,瞬间暴露在浅淡月光下的半截腰身。

     广袖锦袍。

    金镶玉带。

    筋骨分明的成年男子的手。

     好一把结实悍腰。

     下一刻,阁子里的人往后退半步。

     窗棂边探出的手,连同半截腰身轮廓消失在月色下。